就如一声长笛鸣起,吕芳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冯丽娟惊疑着看了一眼云长林,云长林则冲她微微点点头,轻声说:“让她哭吧。”
吕芳足足哭了十几分钟才逐渐平息下来,她站起来,退到沙发前坐了下来,然后靠在沙发上,双臂在胸前一盘,呆呆地看着地面,一语不发。
云长林站了起来:“吕芳姐,我今天话太多了,让你不快。”
吕芳轻轻摇头,发颤的声音低声说:“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
云长林又说:“我想问问你,如果小亮回来给你道歉,你能原谅他吗?”
吕芳苦笑一下:“其实现在,不是我想要放弃儿子,是儿子,他,他想要放弃我,我这个妈妈,在他心目里已经不是妈妈了!”
冯丽娟插话说:“小亮昨天是不是被你赶走了?他后来回他奶奶家,又被他爸爸打出来了,在大街上游荡了一个晚上。”
吕芳猛一抬头道:“你怎么知道?”
冯丽娟说:“我早上买菜,在菜市场门口看到他了,左边脸是肿的,被他爸爸打了个耳光。”
吕芳咬牙愤愤说道:“他?他有什么资格打孩子?要是小亮出了事儿,我跟他没完!”
云长林说:“是呀,谁都没有资格打孩子!我相信,吕芳姐以后一定不会再打孩子了。”
吕芳愤愤地说:“是!我没资格打他,他倒有资格打我?!”说着站了起来,又走到饭桌前坐下,把老詹那天送她回家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说,“她就是认为我和那个老詹怎么怎么了,所以故意来和我作对。”
冯丽娟和赵雅琼听着呆了,真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戏!
“这就是了!”云长林说,“孩子在恐惧,恐惧失去你,特别是另一个男人的出现更会让他有这种恐惧感,正是这种恐惧让他冲动,让他通过各种行为来考验你,看你还爱不爱他。依我看,小亮当时踢了妈妈一脚,过后也一定非常痛苦和后悔。”
吕芳摇着头:“我不想说了,你让雅琼说吧,你问问她,她是亲眼见了的,他踢了我,我们回到家他在干什么?你问雅琼吧。”
赵雅琼说:“就是,昨天我和吕芳姐回到家,小亮正和两个女同学在家里放着音乐跳舞呢。但是那个声音震得楼板都在颤。吕芳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忍不住了才出去骂他们的。”
云长林说:“这就对了。我们来分析一下小亮时候的心情,我问你,吕芳姐,如果当时回来向你认错道歉,你能原谅他吗?”
吕芳想了想说:“不能。”
“小亮他自己也知道不能,那他该怎么办呢?他会想到妈妈这次肯定是不会要他了,他内心实际上很恐惧,她害怕失去妈妈这棵大树,但是他没有任何挽回的办法,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对抗到底,装作满不在乎,来掩饰他内心的巨大的恐惧和不安。理解吗?”
吕芳沉默着,半晌,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端起酒杯说:“来,丽娟,长林,姐敬你们俩一杯,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冯丽娟和云长林对视一下,举起杯,三个酒杯碰在一起。
吕芳一仰脖把酒喝了,眼泪却又流了出来。她抓起纸巾擦了一把,对云长林说:“对不起哈,让你笑话。”接着又说,“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是宁肯去他爸爸那里受气挨打,也不会回来了!”
冯丽娟见吕芳泪流不止,便又拿了一叠纸巾放在吕芳面前,说道:“怎么又哭了?”
吕芳擦了一把鼻涕说:“听了长林这一番话,想一想,其实很多地方对孩子要求太多……嗨!我这个人,有时候拗住了,总是自以为是地做一些傻事。”又问,“你早晨看见他,没有问问他要上哪里?”
“别担心,”云长林说,“我也看见小亮了,尽管他这些年很压抑,有委屈,但看得出来,那不像是一个冷漠的孩子,等他想通了,他会回来向你认错的。”
吕芳摇摇头:“他不会回来了。”
突然一声门响,一直关紧的卧室门开了,小亮站在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