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县县衙。
县令与魏县世族豪门皆顶着寒风在县衙大门,张氏的张恒,陈氏的陈宗之,还有魏氏的魏华,还有魏县的里正,这些在魏县名声显赫之人,都在似乎在等什么人。
“岂有此理,竟然让我在这等了三个时辰了,这运粮使眼里还有没有我魏县张氏!”张恒等的不耐了,往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如此屈尊降贵在寒风中等那么久,若不是陈宗之的劝说,张恒都不愿离府半步,搭理那运粮使。
陈宗之赔笑道:“张二郎你就别急躁了,这大雪封路的,说不准半路上耽搁了,也是说不准的事,再等等吧。”
“哼!就算是大雪封路,昨日就说离县城不过五十里,今日也该到了,分明是没把我魏县诸家放在眼里,也没把明府你放在眼中。”张恒眼睛却望着魏县县令,挑拨道。
魏县令也有些不快,昨日有士卒说魏县运粮使即将到访,让魏县所有望族与里正皆去迎接。朝廷令抽调河北租赋以供给辽东战事,各郡县皆是遣人送到,只有魏县却委派了个运粮使,还弄出这么个场子,魏县令心里怎么没有怨言。
“张公子不是说了,大雪封路,再等等吧。”魏县令轻轻掸了掸肩上飘落的雪花,轻描淡写的回道,似乎在风雪天里等了那么久,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
张氏与陈氏联合,勾连魏县县丞,架空了他这魏县县令,在租赋上动了手脚,如今朝廷抽调租赋,出了事该慌张的是张、陈两家,而不是他魏县令。
张恒闷哼一声,怨毒的扫了眼魏县令,没有在说什么。县令张望了几眼,众人中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年轻人似乎在闭目养神,县令分明看得清楚,那年轻人脸角的一丝嗤笑。
“魏公子,魏公子…”
魏县令轻声呼唤了几声,那年轻人讶然的睁开惺忪的眼,有些惫懒,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才似乎如梦初醒,惊讶的道:“啊,明公可是在叫我?”
魏县令有些无奈,魏氏在魏县看似没落了,实际上魏县令知道,在魏氏面前,张氏、陈氏加起来也不够格。只是魏氏没有一点插手魏县之事的意思,任由张、陈两家胡作非为,旁人不明真相的还以为魏氏没落了。
“魏公子可是等的乏了?不若散了吧,武使节来了,我再去邀诸位。”魏县令虽不怎么搭理张恒,却极力讨好魏华,见魏华等得都睡着了,出言道。众人也觉得是,在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先散了,明日再来。
“再等等吧。”魏华眨了眨眼,出人意表的拒绝了魏县令的好意,打了个哈欠,又在闭目养神了。
“这个…也好,再等半个时辰。”魏县令有些诧异。
天渐渐昏暗了下来,风雪呼呼大作,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但让众人翘首以待的武攸绪,还是不见人影。
“真以为自己是英国公弟子,就能如此目中无人了!”
张恒破口大骂,武攸绪的身份在他们这些望族之中并不是秘密,有心打探很快就能知道。若不是有这层身份,张恒怎么会耐着心性在此苦等。
魏县的租赋不能查,一旦查了张恒与陈宗之的那点猫腻就会败露,到时候想嚣张都嚣张不起来了。提前与武攸绪攀上关系,若是能让武攸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河北道诸多郡县,也不差了魏县。
“再等等吧。”魏华沉稳的声音打断了怒气冲冲的张恒,两手交错,平静的看着有些错愕的张氏公子。
张恒突然有些看不懂魏华了,魏氏在魏县有些低调,久而久之,张恒都不把魏氏放在眼中,认为郑国公之后,魏氏在无人了。魏华在这时硬要等武攸绪,张恒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有些不安。
“魏华,你什么意思?”张恒阴沉着脸,这时候正是要紧关头,魏华若是跳出来弄他个措手不及,张氏有可能满盘皆输。
“我说什么了?”魏华有些错愕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完全不懂张恒在说些什么。
陈氏与张氏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也不愿见魏氏在此刻出状况了,陈宗之帮腔道:“天色已晚,再等着也不便,依老夫之见,武使节是让大雪封路,堵在路上了,不若让人去寻,我等还是先各自归家。”
陈宗之说得也合情合理,众人连连点头附和,魏县令也不可置否,毕竟,这未尝也不是个办法。张恒得意洋洋的看着魏华,现在众人的心意都在他那边,倒要看看魏华会如何。
“天色这么晚了,我会服也不便,不如在县衙叨扰明公一晚,说不准英国公那位弟子,今夜就到了。”魏华没有理会张恒,而是转身向魏县令拱手道。
张恒眉头紧皱,若是让魏华与武攸绪提前搭上了,把那些事都给捅出来,倒霉的就是他张氏了,得利的必然是魏氏。魏华这么一说,张恒说什么也不放心走了,要是那迟迟不到的运粮使,真的到了呢?
魏县令突然道:“来了,来了,哈哈,终于来了!”
张恒冷着脸,见风雪中几辆马车缓缓往县衙而来,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是谁,在魏县是虎,也得给我趴着。如果谁想让我不安生,以后就不用担心睡得安稳不安稳了。”
众人面面相觑,张氏撕破脸了直接威胁,魏氏想要借运粮使之手,对付张氏与陈氏,他们这些小家族夹在中间,踏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众人皆唯唯诺诺,不敢违背,张恒的凶名赫赫,谁也不敢小觑。
魏华轻声嗤笑,死到临头还想垂死挣扎,当着以为他魏华就是惫懒之徒了?这次,若是非得让张氏伤筋动骨,哪能那么轻易地放过了。张恒锋芒毕露,魏华深藏不露,县令老谋深算,皆不是易与之辈。
九叔跳下马车,走上前来,道:“诸位谁是魏县令?”
“老夫就是,不知使者何在?”魏县令狐疑的走近前来,看了几眼马车,却不见有人从马车上下来,更有些怪异了。
九叔躬身道:“好让明府知晓,我家小郎君日夜赶路,染上了风寒,如今还抱恙在身,请恕我家小郎君无礼,不能下车拜会诸位。”
魏县令为难的往后看了几眼,面露难色:“不知使者有恙在身,不然老夫也好遣人去迎,这,使者身体如何?”
魏华皱了皱眉,那马夫若是无措,就是军中悍卒,八九不离十就是英国公的亲兵。病了?若真是病了,先不说会不会耽误租赋抽调之事,就是张氏也……
小郎君?莫非那武攸绪还年轻得紧?不然那马夫怎会如此称呼?
“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