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妖花便飘向了一根血藤,腾腾血光渐渐隐没,其中的黑蛇恐惧哀叫,我错了,泠雪尊者,请你看在我们同属幻世仙林的份上,饶我一次。
你我从来不同属,再说,这不过你一道分身魂念而已。那泠雪尊者声音冷漠至极,说话间,那朵血色妖花已经褪尽了血色风华,萎蔫凋谢。
其中唯有那条小蛇的愤怒狂暴,你这妖女,你敢吞噬灭杀我的分身魂念,你等着,纵使你已经死了,本公主也要再让你死一次,让你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本座等着你。
当大殿完全沉寂下来,雪妖流魂的眉心突然浮现一点朱红,仿若一颗朱砂痣,别具风情。
那颗朱砂痣却在瞬息间长大了数倍,顷刻间就变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血色花蕾,一如我当初我脸上的胎记一样。
然后那笼罩着她的浓浓血雾尽数没入那花蕾之中,那花蕾看起来愈加娇艳,鲜红欲滴,血光升腾,悄无声息中徐徐绽放,极尽风华。
这朵血色妖花极为璀璨绚烂,犹如血晶炼化而成,待完全盛放,似抽离了她所有的力量。
她的神色便急剧萎靡,气息微弱,奄奄一息,柔柔浅笑,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整个人都瘫软在我的怀中,生命气息正在迅速流逝,恐怕不出片刻就会彻底消散。
耳中突然传了一声轻叹,伤感而苍凉。
一道白色身影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指探出轻轻点在那朵即将离开雪妖流魂的血色妖花。
耳边传来一声暴喝,扶风,你做什么?
那白色身影,轻声叹道,她不是你,你放过她,放过你自己,不管如何,我都陪你。
不,我要的是真实的你。无数的血色妖花脱离了血藤,爆射向那道白色身影。
那道白色身影毫不在意,右手食指终于点在了雪妖流魂眉间的血色要花之上,那原本盛放的血色妖花,所有的花瓣竟然再次卷曲起来,重新变成了一个血色花蕾,花蕾迅速变小,重新变成一颗朱砂痣,渐渐没入她的眉心里面。
至始至终那白色身影都未曾回身,未曾看一眼那成千上万朵包围着他的血色妖花,而那些血色妖花只是静静悬浮在他的周遭,并未真的狠得下心来伤害他。
那白色身影,神色忧伤而又落寞,不论气息,与我简直一模一样,应该便是那似真似假的梦幻之中所出现的扶风。
你……泠雪的声音呜咽,凄凄道,扶风,你能帮他们一次两次,还能帮百次千次吗?
我不过你执念所生,你若不放下,我便不会消散,我便可一直阻你拦你,或者你看破一切,消除执念,回归本真,那时,我还在原地等你。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明明爱你,却伤害你。但是,我一直都爱你,至死不渝。
我……啊……那凌雪再次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那围绕着扶风的千万朵血色妖花都轰然暴动,一朵接着一朵爆炸开来,化成漫天的血雾,那些血藤开始决裂的挣扎扭动,长出的血色妖花也化为了鲜血,喷溅不息。
扶风静静地看着那些血藤,神色哀戚落寞,久久沉默不语。
泠雪狂怒咆哮,折流花,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毁灭,有本事你便永生永世镇压着我。
声音嘎然而止,所有的血雾顷刻散尽,大殿还是那个大殿,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只是梦幻。
然而,扶风却依然静立在我的面前,正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怀中的雪妖流魂,轻轻道,她伤的很重。
我惶急道,请你救她。
扶风摇摇头,轻叹道,我救不了她,渊慈才能救她。
我哀声请求,渊慈是谁,请带我去找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但你能不能见到她,我不知道。
我急忙道,请你带我去找她。
來。扶风向我招招手,飘然而去。
我急忙抱着雪妖流魂追上了他的步伐,经过无数的回廊和庭院,然后跟着他踏进一座恢弘无比的大殿之中。
这大殿应该坐落在这座殿群的正中位置,不论是规格还是用料,应该是最顶级的。
而且,它是我见过的所有建筑中唯一没有被血色妖藤给破坏掉的建筑,无一处不透露着这座大殿的重要和地位。
想来,当年这天灵尚未被毁灭之前,这里面住的一定是天灵最尊崇的人物。
然而,进入大殿之后,我不禁愣了片刻,除开大殿的正中屹立着一块白玉巨碑之外,整座大殿别无他物。
那白玉巨碑高三十丈,宽三丈,远远看去,通体纯白纯粹,毫无一丝杂质,乃一整块极品白玉雕刻而成。
白玉巨碑上雕刻着天池两个空灵飘逸的大字。
扶风整个人都径直没入了白玉巨碑之上,不见踪迹。
白玉巨碑骤然亮起,爆发着一阵阵圣洁而璀璨的白光。
将原本幽暗而沉重的天空都照亮。
不等我明白过来,从那白玉巨碑上突然爆射出一团白光,将我和雪妖流魂笼罩其中,当白光消失,我抱着她已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第一感觉就是我站在冰上。
脚下的冰晶莹剔透,清澈见底,毫无一丝杂质,但是,我却感受不到一点冰冷。
所以我不敢确定,到底是冰,还是一种透明而纯粹的玉,我姑且将它称之为冰玉。
这地方其实不大,呈圆形,直径不过三丈,但全是这种透明而纯粹的冰玉。
在冰玉深处冰封着一棵树,还有一个人。
那是一颗血红色的树,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看到那男子的脸,我的瞳孔不禁瞬间放到到极致。
男子紧闭双眼,面容哀伤而又落寞,并无丝毫痛苦,似早已死去,但又好像还活着。
看到男子,我就像看到了沉睡之中的我自己,亦或者看到了那雕像中走出来的扶风。
然而,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看着他那张单薄的春,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悲哀和痛苦。
更令我震惊的是那颗血红色的树竟然是从那男子的胸口里长出来,树上只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硕大花蕾,血红欲滴,妖异邪诡。
而且男子的双手还紧抓着血树的树干。
看着这诡异至极的一人一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扶风明明说是带我来找一个叫做渊慈的人救命的,可是这里除了一人一树什么都没有。
那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我相信他绝不叫做渊慈,那么渊慈是谁?
难不成是那颗妖异和可怖的血树?
有这种可能。
怀中的雪妖流魂突然动了动,我急忙看向她,她已经睁开眼睛,正看着我,神色恬静而幽柔。
我惊喜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她淡淡道,很好。定睛凝眸地看着我,幽幽道,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我温柔但坚定道,我喜欢你,想对你好,便对你好,没有那么多原因。
她嘴角微翘,露出一丝悲凉的浅笑,轻轻道,你不该喜欢我,不该对我好。
我急忙询问,为什么?
因为你会什么都得不到。
我喜欢你,和得不得到什么有关系吗?
你喜欢我,难道不想得到我吗?很多人都想得到我。她直直地、近乎天真和残酷的盯着让我的眼睛。
我脸色羞红,结结巴巴道,我是喜欢你,但没想过要得到你。
她冷冷道,现在你想了。
我……我张口无言,心脏狂跳,呼吸急促。
因为此时此刻,我的确是想了,深呼吸,认真而虔诚道,我承认,我现在想了,我喜欢你,所以我想拥有你,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我想这并不是错。
沉默而死寂,她那双寒星般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哀伤和落寞,凝视着我,幽幽道,我快死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死?
她轻轻道,因为我是半人半妖,是不允许存在于这个世间的,还有三年,我的大限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