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泽飞马出村向南而去,周卫极转身吩咐赵里正如何行事,正要翻身上马,却被宇儿拉住了。
宇儿的一双小手拉着周卫极的衣摆,含泪望着他:“周二伯,我娘和弟弟被人抓走了么?”
他蹲下身,拍拍宇儿的肩膀,“你别怕,二伯一定把他们带回来。你跟着二爷爷在家等着,要听话。”
宇儿不放手:“宇儿也去。”
周卫极耐着性子摸摸他的脑袋,“宇儿听话,我带上你不方便,只会耽搁时间。”
宇儿眼泪落下来,放开手,咬着嘴唇不出声,周卫极再无暇顾及他,翻身上马直奔村北而去。
赵里正马上安排人手向西追去,牛嫂等人再也顾不得什么生意的事情,按着赵里正的吩咐分头行事。
却说周卫极,他一路查访向县城而去,但是这大路小路甚多,哪里能有什么消息。他心里焦急,面色绷紧,手心也冒了汗,不敢想象为何有人要带走蓝怡母子,怕她们遭遇不测。
想到蓝怡和孩子娇弱的样子和甜美的笑容,周卫极再也无法收敛一身凌厉的杀气。战场上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勇将归来,坐下的黑马也感受到主人的凝重,发出阵阵嘶鸣。
周卫极很快到了县衙,吩咐兄弟们四处搜寻,在县城周围并未找到任何行踪。
他差人回北沟村打听情况,和众捕快分路开始顺着县城向着北东西三方追去。临走之前,周卫极取出一块令牌交给做捕快的兄弟高峰:“四弟,拿着令牌,找北营指挥使赵大哥,调厢军四处搜索。”
高峰领命飞身而去,周卫极看着西沉的日头,低头沉思片刻,策马快速向着去往梅县的大路方向而去,凭着直觉,他认为这两人可能来自梅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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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怡在颠簸的马车上醒来时,发觉自己被捆了手脚放在马车的角落里。她尽量放平呼吸,一动不动,让身体慢慢恢复知觉。宝宝挨着她躺在马车上,柔暖的小身子传来阵阵温度,让她心安了几分。
同时,车厢里还有另外一人,随着马车颠簸蓝怡的腿会碰到他,被他用力踢开。对方的粗暴让蓝怡知晓他们的恶意,她背靠着马车,双手捆在身后,此时只能先偷偷活动双手,想办法解开绳索。
马车里的人踢开蓝怡,对着车外低声说到:“王二个,再快点,今天一定要上船离开。这么逮了人,怕是很快被人发现追上来的。”
车外有人回道,“放心吧,再快也赶不上,我专门顺着大路的车痕走的,还绕了两圈。不过二爷要的玉佩不在她们身上,咱们要不要先把她们押起来,等寻到玉佩再动身?”
“待这丫头醒了问清楚再说。他娘的,没想到这死丫头带着孩子跑了这么远,我这一年可没少被二爷骂!”
“这也是奇怪了,春桃带着孩子在这,怎么没见大夫人呢,她不跟孩子在一块还能跑到哪去?”
“大夫人长得跟天仙似的,肯定藏着呢,被人瞧见还能安生了。”蓝怡身边的男人发出不怀好意的假笑。
车外的人淫笑着说道:“小的抓住了,大的还能远了。咱们再仔细找找,吃不到荤腥,闻闻味儿也成啊!我只听说过大夫人貌美,还从未见过呢。没想到她身边的小丫头就这么机灵俊俏,主子还了得!”
“哼,你这傻子,回去千万别让二爷知道你早就见过春桃了,当年二爷发了画像让咱们四处寻找,你也不走走脑子!”
车外之人恨恨说到:“那么早的事情谁记得住!若知道这小娘们儿是春桃,去年冬天我就将她抓了,还能等到现在!不过,她这藏得也太深了,一点丫鬟样子也没有,当时瞧着就是个贪财的小寡|妇,不过是模样好了些。”
蓝怡一惊,知道车外之人见过自己。她仔细回想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二爷,玉佩,大夫人,春桃……”是梅县的人追过来了,自己果真是大意了!
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他们还会追寻依柔母子,是为了依柔身上的玉佩?那玉佩自己放在东屋矮柜子后的墙洞里,很难被找到。在他们找到玉佩之前,自己和宝宝应该是安全的,最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但是被带回梅县之后呢?宝宝的二叔是要争家产的,留着宝宝是个麻烦,会不会……蓝怡越想越害怕。不行,不能跟他们回去!
嘴被堵着,手脚捆了绳子挣脱不开,偷袭是不成了。蓝怡只能醒过来跟他们谈谈条件,尽量拖延时间寻找机会。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各种可能情形,时间滑过,身旁的宝宝随着马车颠簸,一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这让她感到焦心,正要睁眼却又听到身边的人说话。
“药劲该过了,泼醒了问问?”
“这里开阔,不方便,再往前走走再说吧。”
蓝怡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马车内漆黑一片,此时天色已晚,她从早上被抓住已经一日了。眨眨眼睛适应黑暗,仔细分辨对面的人影,蓝怡刚要有所动作,却听到除了马车哒哒的马蹄声,另外一阵马蹄声渐渐响起。
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熟悉的让她想哭。
蓝怡脑中闪过那高大的身影,让她觉得充满力气,她拼尽全身力气,猛地坐起来,向车门方向撞去,车帘一直在随风抖动,她知道这马车的没有车门或者是没有关车门,这是她的机会。
她一下撞出车帘,撞到赶车人的背上,顺着他前倾的身子扭转力道,直接摔下马车,倒在地上。
蓝怡肩膀着地,翻滚两圈,挣扎着站起身,却又跌倒。
马车上的人被蓝怡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咒骂一声快速拉停马车跳下,回身向蓝怡跑过来。蓝怡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扭身子向着路正中滚了几圈,想让周卫极发现她。
那男子追过来一脚踢在蓝怡的肚子上,伸手拽起她的胳膊就往马车边拖,蓝怡腹部剧痛,她用头使劲撞男子的脖子,挣扎着不肯过去。
周卫极赶到时发现的就是这副场景,虽天色渐暗,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被拖着的娇小妇人,松了一口气,又怒火冲天。
他飞身下马,在那男子回头时一拳头打在他的面门上扔到一边,伸手拉住蓝怡将要跌倒的身子,分开她脸上散乱的头发,拔下堵嘴的布头。
蓝怡赶紧说到:“宝宝在车里。”
周卫极点头,快步走到那捂着脸哀嚎打滚的男子身边,一拳头把他打晕。
打开车帘,里边空无一人,周卫极转头看到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弯腰向山上跑。
他一轻身越过马车,迈大步向着黑影追去。高大的身影灵敏轻盈,犹如树林里的豹子悄无声息。蓝怡被马车遮挡了视线,她赶紧躺下向后滚了几圈,抬头向上看。
薄雾中,周卫极快速地奔上山,很快传来“哎呦”一声惨叫。
然后,周卫极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拖着那人下来,将他劈晕扔在马车边,干净利落。
蓝怡见到宝宝,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她挣扎着坐起身。周卫极抱孩子过来,蓝怡赶紧问道:“宝宝怎么样?”
“还有呼吸,怕是迷药分量不小,咱们得赶紧给他寻个郎中。”说完,他边说边给蓝怡解开绳子。蓝怡顾不得胳膊腿的酸麻,伸手要抱孩子,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肩刚落地时摔到了,抬不起手来。
周卫极见状,眉头锁的更深,他伸手轻捏蓝怡的肩膀,然后把她单手抱起,将她二人放在马车上。
“弟妹稍等。”
说完,周卫极拿绳子把地上已经昏迷的两人捆了拎过来,嘴堵上分别拴在车后的车框上。
蓝怡仔细分辨了一下那两个人,认出了是谁:“周二哥,这个高个子是城里一家点心铺的掌柜,以前到二叔家里买过冰糖葫芦的方子。”
周卫极点头跳上马车单手抱着宝宝拉住缰绳道:“坐稳了。”
马车快速地掉头往回走,周卫极一声呼哨,大黑马在车后跟着跑,很快到了前方的一个村子,天色更暗,家家屋里亮起油灯。
周卫极敲门寻明郎中所住之处,直接奔了过去。
到了郎中家门口,周卫极跳下去推开柴扉,请那个四十多岁的郎中开了门,把马车停在院内,才扶着蓝怡下了车,一手抱孩子一手抱着蓝怡随郎中进堂屋。
郎中问了情况,又查看宝宝之后摇了头,蓝怡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二哥,咱们赶紧进城找济善堂的梁进郎中,他肯定有办法。”
周卫极摇头皱眉,怕是来不及了。他直接报了几个草药的名字和斤两,让郎中抓了煮水端过来。
蓝怡瞧着周卫极这副沉稳的架势也跟着安心了几分。
“可否麻烦大嫂端些热水过来,让我家弟妹梳洗一下?”周卫极看清蓝怡憔悴狼狈的模样,眼中闪过不舍,对旁边举着油灯的妇人说到。
那妇人点头,放下油灯转身出去。
刚才的话她也听到了,知道这对母子被捆在车外的拐子抓了刚救回来。再看蓝怡头发衣服散乱,脸上几块擦伤,浑身满是泥土,想是吃了苦头的,能救回来已是万幸。
周卫极单手抱着宝宝,伸手给蓝怡倒了一杯温水:“别慌,先喝口水压压惊。”
蓝怡点头伸出左手,颤抖着端过来,一口饮下,又伸手倒了几杯喝下。她告诉自己不能乱,宝宝还没醒,宇儿还不知怎样,她不能倒下。
“二哥,那药管用么?”
周卫极摸摸宝宝脖子上的脉搏:“弟妹莫担心,应该是寻常的迷药,熬了药水喝下去会慢慢苏醒。”
寻常的迷药郎中怎么会不知道?蓝怡压下疑问,起身转到周卫极身边看宝宝,摸摸他温热的小脸。
“周二哥是从村里赶来的?宇儿还好吧?”
“宇儿平安无事,在家里等着你们回去。”周卫极看着她脸上的擦伤,问道,“弟妹太过鲁莽,马车跑着你就敢跳下来,只是肩膀撞伤已算万幸。你可有想到万一被马踩到或车轮压过会如何?”
蓝怡摇摇头:“我听到二哥的马啼声,只怕错过,哪里能想到别的。”
周卫极点头,知道她的做法是对的,虽然他不会错过搜查马车,但是万一没有发现她们母子也就危险了。
虽欣赏她的勇敢果断,却又想责备她的鲁莽,心疼她的伤势,周卫极压下诸般情绪问道:“这二人为何要抓你们?”
“我在车上听到了几句,是仇家寻来要抓我们母子回去。”蓝怡直言道。
“仇家?”周卫极皱眉,目带疑惑看着蓝怡,一脸大胡子看起来很是凶恶。
“恩。具体的回头我再跟二哥详说。周二哥,我们母子不是坏人,也没有做过恶事。”蓝怡信誓旦旦地说到。
周卫极看着她灼灼的眼神点头:“恩,莫怕。给宝宝喝药之后先将这二人押到县城,我再送你们回村。不管仇家派了多少人过来,我定会护你们周全。”
蓝怡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被人这样无条件信任,感觉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