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冬雪的哥哥叫冬阳,虽然严格来说他们其实没有大小之分,因为他们是异卵双生子,也就是俗称的龙凤胎。
小时候他们俩老是因为谁做哥哥谁做姐姐的问题闹矛盾,他们的父母就专门设计了一个拼图比赛,赢的就做哥哥或者姐姐,输了的就乖乖做弟弟或者妹妹。
那么很明显的,冬雪输了。
她难过的哭了好几天,怎么劝都没有用,最后还是冬阳掏出了一根梅心糖,哄她说,“只要吃了梅心糖,人就会开心起来了。”她半信半疑的舔了舔梅心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突然间,她觉得做妹妹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受了。于是从此以后,她对梅心糖能让人开心起来的功能深信不疑。
虽然后来冬雪多次表明,自己其实内心是想做妹妹所以才输的,对此,冬阳总是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但事情在他们六岁的时候出现了转折。
冬雪和冬阳的父母感情破裂,妈妈带着冬雪留在了临城,而爸爸带着冬阳去了安市。
冬阳永远都记得,那天他被爸爸硬生生拖上出租车后,冬雪一路哭喊着追在出租车的后面,叫他不要走的画面。
但对冬阳来说,自己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爸爸又娶了一个女人,但她只是看中了爸爸的财产,她想办法把他的财产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名下后,跟着爸爸公司分管财务的处长一起出逃国外,
结果就是爸爸的公司破产了。
公司破产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冬阳的爸爸,却彻底被击垮了。
他开始酗酒,吸毒,赌博,没钱了就去偷,去抢,每次他喝醉了,就会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冬阳的身上,因为他不敢怪自己,只有把这一切莫须有的罪名都扣到无法反抗的儿子身上,他才能暂时得到解脱。
而这一切,对冬阳来说,却成了后来让他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惊醒的梦靥。
终于,在他15岁的时候,他的爸爸因为赌博欠下的债而被人活活打死了。
相隔了整整十年。
他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她们相见。
那天,安市下起了大雪。
他站公安局门口,额头和颧骨上还挂着被爸爸喝醉时用啤酒瓶殴打后留下的淤青,嘴角也紫了一大块,所幸其他的伤痕都被冬衣遮盖着,这让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多么不希望,让妈妈和妹妹看到一个这样残破的自己,
他多么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与她们重逢。
对着冻僵的手哈了一口热气,被牵动的嘴角传来一阵刺痛,冬阳捂着嘴角皱了皱眉头。
“哥?”
一个试探性的声音,让他整个人浑身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凝固了起来。
一寸一寸的抬起头,
首先看到了一双卡其色的雪地靴,接着是穿着灰色打底裤的双腿,再往上,是一件宽松的奶白色针织毛衣,
接着,他看到了一张小时候常常梦到的,在记忆中追着自己哭喊的脸庞,
但却跟印象中的不一样了,
原本肉嘟嘟的脸蛋瘦了下去,变成了标准的鹅蛋脸,雪白的皮肤上,两颗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自己,粉嫩的嘴唇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哥,天这么冷,你怎么不戴帽子呀?”她说着就把自己头上的米色毛线帽摘了下来,她向前走了两步凑到了冬阳的面前,伸手把帽子带到了他的头上。
冰天雪地里,他感受到了她暖暖的体温,像一股暖流,从头顶向下蔓延,一直流进了他的心房。
“今天很多给你新买的家具要送到家里去,都是我跟妈妈一起挑的哦!”
冬阳看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跟你解释为什么妈妈没有来接你,她真的特别特别想来的,但是要给你放家具和收拾房间嘛,所以就派我来接你啦。”
冬阳点了点头,他其实刚刚都没有注意到妈妈没有出现...
冬雪开心的笑了起来,一只手拉过他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挽住了冬阳的胳膊,“哥,那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