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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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白衣女子策马远望,忽然心神颤动,禁不住这沉默的肃杀忽然变为烈日般狂暴的变化,手中兵器微微颤动,一刹那,她似乎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无怨无悔的男儿血染疆场,为什么那么多明知九死一生的铁甲慷慨赴死,明白了长剑所向望风披靡的将军铁血无情!

“这是国家的荣誉,这是强者的尊严!”女子双眸迷蒙,轻语呢喃道,“此时的大秦,不需要柔情,因为有匈奴这样的敌人存在!”

小姑娘阿琪撅着嘴在白衣女子身后驻马远望,忽然心灵一阵颤动,方才他不理解李寇这样残暴的人为什么不趁着匈奴人整编的时候厮杀过去,却这时候他也朦胧似乎明白,“没有残暴冷血,便不可称之为勇士,而没有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勇士也就失去了笑傲的资格!”

血火河山,河山血火,天下,永远没有和平,勇士,正该为国家开抗从容血洒战场!强敌在侧,大好河山,若不能取之而奉图册汗青,勇士,要之何用?战争没有正义与否,也没有任何理由,一个帝国,不能开疆拓土,便是万民称颂,譬如壁上宫殿,转瞬便消失!

和平,只是对于国内百姓而言,保障他们的生命,是军人的责任,而军人,不能只是用来保障家人平安,他们的价值,在敌人身上,在任何一个敌人的身上!

大秦帝国,这时候是不需要太多柔情的,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六国旧人虎视,战士,若也都放不下敌人的痛苦在心头,几年之后,水火中原,该有几家帝王争夺?该有几多时间使这些帝王争夺?谁敢肯定这些草原民族没有拥中原九州的心思?谁又敢肯定这些草原民族到了那个时候便没有那个能力去拥九鼎而践踏中原大地?

李寇这时候便是这样想的,因为他知道后来几百年之后中原百姓的惨状!

一人身死,而可活万人,此一人当死!敌人死万人而我可有一人活,则敌人当死!

英布等众人能明白李寇心思,又身为军人,便都这样想!

隐约间,似乎能捕获到众人胡乱想法,白衣女子望着势如疯虎呼喝冲突在敌人阵中的李寇,忽然仿佛明白了这个冷血视人命如草芥的小小百将心思,却心中又想起数年来交好的匈奴人以及死在李寇手中的那些匈奴老弱孤寡,虽然理解这人,却忍不住又不能原谅他,当真矛盾之极。

“杀!“

三个浑身鲜血直往下流的汉子,又一次眼前一片光明,再一次凿穿了匈奴人的精骑大阵,身上黏黏糊糊也不知流出的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鲜血,渐渐给模糊与冲天残忍暴戾占据的心神中,只有一个“杀”指引他们。

“第七次了!”小姑娘阿琪低声惊呼道!

是的,三人纵横在敌阵中,七出七入,雪原上敌人尸体横七竖八,没有五百也有四百九了!

匈奴人渐渐胆寒,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而敌人依旧精神如初,三件兵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有腥臭的鲜血滴滴答答似乎那铁矛刀剑便从来都是用鲜血铸就的一般。

“下一次,便这三个杀神到了我前边了罢!”匈奴骑兵都这样对自己道。

他们纵横草原,从来没有人,即便是相同数量的草原部族骑兵,也不能将他们这般残杀,也不能令他们这般空前地恐惧骇然。

那匈奴精骑千夫长已经没有力气了,李寇的铁矛在他身上留下了不下数十条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便是体内的血液,也慢慢流失殆尽了。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为了单于,为了匈奴征战了!”千夫长双眼空洞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铁矛,心下一片坦然。

“你是勇士,应该有勇士的死法!”李寇挑飞挡路的两个骑兵,纵马直奔这千夫长而去,渐渐凝固的血液黏住他的嘴角,说起话来也有些含糊,但奇怪的是,这千夫长似乎听懂了一般,任凭双手胡乱一抬弯刀略略阻挡一下铁矛,在透胸而过的一瞬间,拥大秦话低声念了一句“多谢”,含笑溘然而去。

李寇念这匈奴汉子悍勇力战,没有割下他首级来却暴喝道:“此人勇士也,不可侮辱,当以草原泥土,葬之于长生天!”

剩下几个百夫长原本紧跟在他身后的,眼看千夫长死去悲愤吼叫要纵马来杀,听见李寇这句话后翻身下马去向马背上面目安详千夫长以匈奴礼节拜了三拜,转过身来又向李寇拜了三拜,其中一人道:“大秦人,勇士,我们为了草原而战,应当死在你这样的勇士手上!”李寇点点头道:“你的大秦话说的很好,你们都是勇士,应当用勇士的死法!”

三人道谢,齐齐大吼一声,弯刀直奔李寇而来,从容慷慨并无半点惧色,英布挥刀杀开几个匈奴骑兵来喝道:“好汉子!”

周勃拂剑赞道:“勇士,没有国界的,应当尊重你们!”挥手击毙两个慌乱逃窜的骑兵,转首望着在李寇铁矛横扫中砰然落地的三具尸体,长长出了一口气。

李寇铁矛倒提跳下马去,一把抄起四具尸体来,大步到了路旁小丘处,锵狼常见出鞘,极快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将四人放进去用泥土掩埋了,翻身上马挺矛刺死两个奔逃不及的匈奴骑兵,飞马赶到斥候营前面纵横三个来回喝道:“敌人,也有勇士,身为敌人,我们应当尊重他们!但,我们是大秦的锐士,我们是大秦的勇士,我们的手上,不允许敌人还能活命!我们尊重敌人的勇士,最好的方法,便是痛痛快快让他们去死!敌人,没有好坏;敌人,不需要怜悯!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四海一统了,我们可以与昔日的敌人放开胸怀痛饮三日。但,现下,咱们身在战场,不允许有一丝怜悯同情存在,若果真杀人太多而有天谴,我李寇,愿一身承担这辈子的杀戮血腥,但,只要我李寇还活着,哪怕一天,便绝不允许有一个该杀的敌人还活着!”

英布纵声长啸,而后慨然叫道:“敢当生前事,何计身后名,布愿随主上九死一生,斧钺加身全然不惧!弟兄们,咱都是大秦锐士,有不愿随将军纵横者,可从此退也!”

周勃伸手抹去满脸的血痂,呵呵大笑道:“将军身为主将且不避生死,某等皆愿随将军死战,幸毋疑哉!”众军一起叫道:“愿随将军死战,幸毋疑哉!”李寇仰天大笑,意甚欢畅。

小姑娘阿琪不理解这些杀人之后慷慨豪迈的汉子,皱皱清秀的眉头向白衣女子问道:“阿姐,他们发疯哦?”

女子不答,只脸色凝重道:“等一下紧跟哉我后面,不要慌乱!”

却李寇哈哈笑道:“又有送死的来了,弟兄们,这一次狼多,咱上山去!”

斥候们呼啸一声,周勃那些手下都是豪迈汉子,此时为李寇等人豪情所折,一起蜂拥跟随,百多人齐齐向阳山上纵马进去。

便在众人进山不过片刻后,东边原来那些匈奴精骑见得千夫长百夫长都死了逃窜而去的方向,忽忽拉出一条长线,雪白湛蓝天地间,只见黑压压一道绳索横扫而来,居然有数千匈奴骑兵!

众人飞马上了山前高坡回目去望,小姑娘阿琪一片紧张,定定看着席卷而来的匈奴精骑骇怕不已。

李寇半眯眼睛顶住匈奴马队左右打量,忽然转身向周勃问道:“你们可是杀了匈奴那个什么王八蛋单于么,怎生这么大张旗鼓来追杀?”

周勃愕然摇摇头道:“将军,属下连那个……那个什么单于的面都没见过,哪里能做下这贪天之功呢?”

李寇皱眉低声嘀咕道:“那可就怪了,按理来说,匈奴人不会知道咱已经深入草原了啊!”

一旁周勃也有些奇怪,赧然道:“其实……其实这些匈奴人追来,嗯,应该是,差不多,嗯……”

李寇皱眉道:“什么话要你这么吞吞吐吐的,说!”

周勃上牙咬着嘴唇,吭哧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却小姑娘阿琪似乎忘记了恐惧般笑道:“喂,黑头,莫不是你拐了人家匈奴人大姑娘,人家来追你回去拜堂成亲的罢?”

周勃老脸刹那通红,便是连脖子也一起发粗,梗声教导:“你这小丫头,怎生编排我了?匈奴娘们腰粗腿壮跟牛犊子似的,咱好歹也不能丢了这份儿啊!”

小姑娘不满嘟起小嘴叱道:“你这黑厮,干嘛在人家匈奴人后面说坏话?我告诉你,匈奴女子里面,好看的多了去了,就像……嗯,就像……”忽然她顽皮一笑,吐吐舌头翛然板起脸道,“不告诉你们!”

李寇哑然失笑,摇摇头向周勃道:“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不用跟她较劲!”

阿琪可不敢跟李寇硬声硬气地说话,只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没见识……”眼珠子转了转又向周勃道,“不过若是匈奴人跟我阿姐比,还真没有美人儿!”

白衣女子闻言低叱道:“阿琪,不得胡说!”

阿琪委屈撅嘴道:“本来嘛,就是他们草原最有名地美貌女子雅珞姐姐也说阿姐好看嘛……”李寇一乐心道:“还你不说,这不都说出来了么!”

白衣女子俏脸晕红,暗暗向李寇眱一眼,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从马上侧身过去只要抓阿琪来解恨,阿琪一声尖叫,急忙打马便窜开去躲在一人身后,怯生生道:“阿姐不是一直要阿琪说实话么,怎么阿琪说实话了,阿姐反而不高兴!”

白衣女子见得小姑娘躲开,大恨之下跳下马来便要追过去,却抬头间忽然一愣,返身跃上马背,向着给她难得露出小女儿家娇蛮神色引得目瞪口呆地众人皱皱琼鼻,低低哼了一声,俏目波光流转,转瞬间又恢复了那冷冷清清地模样。

英布等人目瞪口呆,暗暗叫道:“这女子颠倒众生的姿态,自有一番风liu模样在骨子里面,却不知竟是谁家女儿!”

阿琪早早便领教了白衣女子大恨之下地手段,慌忙中不知躲在谁人身后缩着脑袋,半晌不见动静悄悄伸出头来看时候,只见众人瞪瞪呆呆地样子,忍不住便一一打量过去时候,忽然心下突兀一跳叫道:“怎么少了那个粗鲁地家伙?”

众人给这一声出谷黄莺般清脆打破痴呆,茫然转头向阿琪看去,严眼中均露出“谁啊?你说谁啊”地神色。

阿琪吐吐小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却更多是洋洋得意,双手便去扶住前面挡着自己地那人笑道:“就是你们那个百将大人啊!难道他不是最粗鲁最野蛮最……最不好地那厮么?”

众人闻言,面色古怪都向阿琪身前那人看来,白衣女子忍不住扑哧一笑,顿时天地又变了颜色,阿琪不解众人意思,茫然正要开口问时候,忽然觉着鼻端萦绕地气息怎么……怎么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