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喝酒吗?”受不了路上的沉闷,南思忍不住开口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次数不多,毕竟喝酒容易误事。”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话似乎也多了起来。
“那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可不可以带上我?”她一来是在王府闷得无聊,二来也是觉得他独自一人,未免有些孤单。再则,她来到这里,一直没有找到可以说得上话的人,难得有人陪她说说话,所以自然不愿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我自是不介意,只怕你会后悔。”这个时代对礼教大防甚为重视,何况他的名声一直不甚光彩,若是南思总出现在他身边,别人会怎么说,他不用想都知道。
她初时没有理解,略想了想才明白话中的意思,无所谓道,“随便好了,反正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说的。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
他听了之后竟是微微怔了片刻,随即才笑道,“你倒是洒脱。”
她还待开口,却见对面走过来几个人,下意识地回头,发现身后也跟着几个人,不由心慌了起来。身边的人自然早就注意到了其中的异常,已然取出了折扇。
对方大概有八个人,若是欧阳克自己,定然能全身而退,可现在偏偏又多了个人,所以难免会被拖累。尽管如此,还是不忘嘱咐道,“一会儿你先躲开,顺着这条路就能走到王府。”
她没有答话,反倒是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会用暗器吗?”
他心下疑惑,不过依旧照实回答了:“会一些。”
“那就好。”她似松了口气,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这个送你了,折做两段,应该能够解决些问题。”
他下意识接过,细看时却发现,原来是三根簪子。看样子,她是想让自己用这个当作暗器扔出去,真是亏她想得出。
“我不想拖累你,所以只好用这个办法了。”她也无可奈何。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抬手间已然有四人被簪子打中受伤,其余的四人此时早已萌生退意,自是不敢恋战,硬接了几招之后,当即找机会逃走了。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会是这样草草收场。
“他们是什么人啊?”南思好奇道。
“多半是沙通天等人的门下,无非是觉得比试那天输了,现在想要找回场子罢了。”他毫不在意地说道,随即又想把手中剩下的那支簪子还给她,“这簪子你还要不要了?”
南思以为簪子沾了血,唯恐避之不及,“不要了,都说送你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快步向前走去,仿佛担心他会把簪子递到她面前。
身后的人无奈摇头,捻起手中的簪子,略看了一眼,掌心一转,旋即收入袖中。
第二天一早,南思随便用一根带子束了头发,想趁着人少的时候,到街上重新买了簪子,毕竟总这么散着头发也不是回事。谁知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支合适的簪子,更别说是同一样式的三根了。修竹曾经还夸过她的头发,可现如今她倒是宁可不要这份夸奖——若是一般的人,最多不过两根簪子就能将头发束起,可她至少需要三根簪子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她虽然失望,可是却也无可奈何,心想大不了不出府就是了。
坐在屋子里正在发呆,不想有人进来,见她只是随便束了发,因而问道:“怎么这副样子?”
“修竹姐”她回头答应,多少有些惊喜。
那人微笑答应,接着刚才的话问道:“怎么连头发也没梳?”
“簪子断了”这自然不算是骗人,只不过这断了的原因,她没有说而已,“街上也没有合适的,所以只好这样了。”
“这可不太好”修竹略皱眉道。
“没事,大不了我这几天少出门就是了。”她无所谓道,“我明天再到街上看看,兴许就遇到合适的了呢。”
“你这副样子就别出门了”修竹好心劝道,“你们中原人向来有许多讲究,散着头发是不能出门的,更别说上街了。”
“那我只能换回男装了”她无奈笑笑。
“你先别着急,这几天我帮你出去看看,或许能遇到合适的。”修竹耐心安慰道。
“那就先谢谢修竹姐了。”她感激一笑。
“客气~”那人也是一笑。
送走了修竹,她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百无聊赖之下,只好提起笔来练字。下意识地写上自己名字的出处——“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无聊地放下手中的笔,有些出神。
“这是你名字的出处?”耳边不防传来他的声音。
南思猛然回神,抬头时才发现那人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发呆的时候”他说得平静,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又问了一句:“刚才在想什么呢?”
“闲得无聊,练字可又不知道写什么,只好发呆了。”她叹了口气,想不到原来古人的生活这么无聊,“你怎么有时间过来?”还以为欧阳克作为赵王的幕僚,定然整天忙于各种事务,不会有时间到处走呢。
“我平日里只是负责出出主意罢了,又不是赵王的随从,当然有自己的时间了。”挑了一把椅子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想要带回包惜弱母子。”
她果然被吸引了注意,放下手中的毛笔,急切追问道:“你怎么说的?”
“他不是找我商量,顶多算是通知而已,我能做的也只有答应。”欧阳克没有隐瞒。
“他那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南思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剧中的情节就是完颜洪烈率兵威逼,包惜弱自尽,原有的平静被打破,众人的命运自此发生改变。
“王爷此举我倒是能理解”他缓缓说道,“任凭谁眼看着陪了自己近二十年的人,被别人带走,心里都不会好受。况且,这十八年来,杨铁心对包惜弱母子从未尽到半分责任,现在仅凭一句‘父子亲情’或是‘夫妻情深’,就把他们母子带走,未免太不近人情。难道只有他杨家后人的心才是心,别人的心就都是铁做的、就应该被人伤的千疮百孔吗?”
她听了也不禁无言,完颜洪烈当初的手段的确为人不齿,拆散郭、杨两家也不应该,可他这些年来对杨康视如己出,对包惜弱更是无微不至,怎么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吧?更何况对面那人所说的,并非全无道理,别说是完颜洪烈,即便是她,也不会甘心的。心下暗自叹气,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原来竟不是虚言。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你们要去就去吧,只是不要带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或许要更好一些。”
“你倒是心软,可若是带不回来呢?”他不是很赞同。
“那就索性放手好了”她淡淡说道,“与其强求,倒不如洒脱一点,至少彼此还能留下一份好的回忆。”
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她这句话的合理性,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人活着,至少还能有个念想,总比一抔黄土来的实在。”言外之意,还是让他劝完颜洪烈不要把事做绝,免得像剧中那样,逼得包惜弱自刎、杨康记恨。
听了后面一句话,他拢起手中的折扇,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说完起身想要离开,走出不远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止住脚步道,“你的簪子,我会找机会还上的。”不等她回答,已经离开了房间。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支三股的发钗被送到了她的手上。
“修竹姐,谢谢你,让你费心了。”南思还以为是修竹送的,因而开口道谢。一边说着话,一边细细打量着手中的东西,明显是很喜欢它的样式。
“你喜欢这支钗?”那人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南思没有察觉出其中的异常,“是啊,很喜欢,修竹姐你眼光真好。”
“这、其实是公子给你的。”终于说出实情。
“啊?”她当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人在哪里?我去还给他。”
“公子今天一早就陪王爷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对面的人好心提醒道。
无何奈何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发钗,“那就等他回来,我再还给他好了。”
“既然是公子给你的,你为什么不收下?”不明白南思何以如此纠结。
“我不习惯收别人的东西”她迅速地搜寻着借口,“何况这发钗看着就贵重,我当然不能要了。要不修竹姐,你等他回来,顺便给带过去好不好?”
“还是你自己说好了”修竹一想到自己可能面对的情况,难得拒绝了她。南思无奈之下,只好暂且收下,打算等欧阳克回来之后,就交还给他。
直到晚上一听见欧阳克回府的消息,南思立即拿着发钗去找他,站在门口略微有些犹豫,还没等提步,就已经被屋里的人发现。
“进来吧,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早就察觉了她的到来。
“哦”她闷闷答应道,随即步入房间。
“找我什么事?”见她刚才的反应,就知道一定是有话要说。
“这个还给你。”说着把发钗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为什么?”没有多余的话,直接问道。
“我不想欠你人情,而且这东西太贵重,送我不合适。”她亦是直截了当。
“我也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上次对付那些人弄断了你的簪子,现在算是还上人情,你不必顾虑太多。”
“这个样式我不喜欢,所以你留着送别人吧。”见刚才的理由说服不了他,所以另找了借口。
不喜欢?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喜欢不喜欢无所谓,反正你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簪子,总不能一直这样散着头发,总是要顾及一下别人的看法。至于以后你是扔了,还是继续带着,与我无关。”
南思现在名义上算是受雇于他,一举一动多少也事关他的面子,所以南思误会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你是怕给你丢人?”
对面的人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眼里一丝惊讶闪过,却不做解释,“应该算是吧!”
南思听了,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却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