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黄蓉离开,忙回身去看欧阳克的情况,“你伤得怎么样?”
“没有大事”勉强勾了勾嘴角,缓了口气才说道:“就是断了几根肋骨。”
“啊!”她不由惊呼出声,不明白他何以说的如此轻松。
“这和双腿残废比起来,当然不算什么。”他此时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她本想埋怨几句,可看他这副样子,所有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我能帮上什么忙?”
“找几根直一点的树枝,我过一会儿要用。”好在只是骨折,并未伤及脏腑,否则他怕是真的要永远留在这荒岛之上了。
“好,我这就去”忙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嗯”他略一颔首,以示自己听见了。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才开始着手将折断的肋骨复位。不多时已是冷汗涔涔,他无暇顾及,直到坚持着将最后一处骨折的地方推至原位,才松了口气。等南思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然昏睡过去,而她捡来的树枝也没有派上用场。
随手将挑出来的几根比较直的树枝放在一边,把刚才顺路捡的一些枯枝拢成一堆,取出火石,小心翼翼地打火。之前生火这种事情都是由他负责,可现在他昏迷不醒,她即便是不会生火,也要学着去做。终于如愿地燃起了火堆,她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至少他们今晚不会受凉了。抬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只觉温度高的惊人。眼下天色已暗,附近又没有小溪、河流之类,依靠冷水降温,显然是不可能的。正不知所措间,恍然想起了什么,将自己的手指覆在了他的额上——她是寒性体质,指尖一直冰凉,再加上夜晚的温度本就低于白天,所以指尖的温度更是低了几分,阴差阳错之下,竟派上了用场。
对面的人一直不醒,她的心也始终悬着。现在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显得十分漫长,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只是觉得一颗心被吊在空中,每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引得它七上八下。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究竟算不算喜欢,她也弄不明白,好像很喜欢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不想看他伤心、不想给他添麻烦,也不想看他娶黄蓉……
若是他一直这样睡下去——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被她强行打住,尽管如此,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最后竟是心乱如麻,一再地试探他的脉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
额上的温度已渐渐降了下来,可眼前的人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喊他的名字不见回应、轻拍那人脸颊也没有反应。她心下发急,却又束手无策,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本就因为伤口发炎而有些低烧,现在一急之下更觉头晕,跌坐在一旁,无论如何也起不了身。
而原本一直昏睡的欧阳克此时竟有醒来的迹象。他迷茫地睁开眼睛,略摇了摇头,才看清周围的情况,天边已透出些微的光亮,原来又是一夜过去了。
“你醒啦?!”她难掩欣喜,忙挣扎着起身。
他浅笑点头,等看清眼前的人的时候,半是无奈,半是叹气:“我又没什么事,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本想抬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谁知却牵动了伤处,引得他微皱了眉头。
趁机抹去眼泪,故作从容道:“你看错了,我才不会那样呢。”
不知是心情很好,还是有意拆台,他勾起一边的嘴角,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嘴硬”
到底是心虚,难得没有反驳他的话。
“过来”仿佛很满意她现在的样子,伸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不过还是依言去了他旁边坐下。
“情急的时候出手,到底还是失了准头”有些惋惜地抚上她的头发——昨天救人的时候,扇子的方向有些偏了,因而不小心斩断了她的散下来的头发,原本整齐的一头青丝,现在明显可以看出短了一大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计较这个?”她显然是没料到他的举动,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与其说是埋怨倒不如说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本想笑她的别扭,却是牵动了伤处,只好止住了话头。
“让你幸灾乐祸”虽有嗔怪的意味,但关心之意却是难掩。
无奈笑笑,语气极为认真:“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觉得有人口是心非的功夫还不到家。”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会说什么要紧的事,没想到话一出口,竟又是揶揄她。多少有些不甘地推了他一把,本来没有用力,只是对方受伤未愈,一推之下,不由吸了口冷气。
她这才反应过来,忙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触动了受伤的地方?要不要紧?我不是有心要……”
“没事”打断了她的话,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说完又补上一句:“不过你刚才若是狠心一点,只怕断了的地方又要重新接过了。”
不知是内疚还是心虚,她微低着头,显然是想避开他的目光。
“昨晚的事,谢谢你。”想来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声音不高,却引得她迷惑地抬起头。
“昨晚?”她显然没反应过来。她却不知道,他虽是昏睡,可意识却是清醒的,所以她昨晚帮他退烧的事,自然瞒不过他。
微笑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提醒她,她这才恍然,脸颊迅速染上一层红晕,心虚地说道:“你、你不是一直昏睡、吗?”
“我虽没有醒过来,可基本的意识还是有的,怎么会不知道?”他反问道。况且,指尖的温度和冷水,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自是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所以只是点到为止,又另起了话题:“走吧,去海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可是你的伤……”她犹豫道。
“没事,慢慢走就行了。”他浅笑说道。她也只好答应。
谁知两人还没有走到海边,就看见黄蓉亦是在海边徘徊,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在打探郭靖的下落。
“要不要避开?”她看向身边的人。
“不用”欧阳克坦然摇头,“昨天的事刚过去没多久,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花样。”
“好,那就听你的。”
谁知话音刚落,黄蓉的目光就向这边移了过来。黄蓉昨天一时大意,被南思的话骗了、误以为洪七公遭遇不测,可等她回到山洞才发现,洞中的人虽然因为中毒而神色不济,但却毫发未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本想找南思算账,可转念一想,师父安然无事、可能对师父造成威胁的人已经受了重伤,所以也就没有计较被骗之事。现在见了两人,虽然有些不满,却也只是冷冷地从他们身旁经过,并没有别的反应。
南思见黄蓉经过,不由想调侃身边那人几句,因而半开玩笑道:“现在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早看出她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现在她一开口,欧阳克更是猜出八九分,不过仍是没有拆穿。
“后悔没有娶了黄蓉啊!”她以为对方没有明白话里的意思,殊不知她的小心思早就被身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又听她继续说道:“若是你们当初订下婚约,现在即便是在荒岛上度过余生,也可以无憾了。”实际是想趁机揶揄他几句,省得自己总说不过他。
“第一,我现在还不想娶亲,你也知道;第二,我也不愿待在荒岛,所以自是不会‘无憾’;第三,我更不希望以后山庄上下永无宁日。”说完又特意顿了一下,“况且,有人似乎不希望我娶了黄蓉,不是吗?”两人本就站得不远,后面的半句更是低头说的,她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由一惊,微微别开脸,显然是被戳中了心事。
摇头笑笑,多少有些感慨:若说她笨,可她几句话就让黄蓉上了当、王府里做戏瞒过众人、桃花岛上更是敢在几大高手面前玩弄手段;可若说她聪明吧,偏偏什么心思都藏不住,让人一眼就能看透她的想法。
他正出神,不防被身边的人打断了思绪:“我们好像不用继续待在这里了。”他闻言抬头,果然看见一艘大船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