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手中的笔,想起这几天以来的事,竟仿佛梦境一般,放在以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可事实偏偏正是如此。参加完最后一门课的考试,本想到图书馆去翻翻自己喜欢的书,也许是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她刚起身就有一种熟悉的眩晕感,她的血压本就有些低,所以没有在意,可还没等站直,就觉得眼前一黑。看来这次的情况果然有些严重了——她倒下之前还这样想着。
她本以为身边陪伴的会是她的同学,可醒来之后看见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准确地说,是现代社会根本不会存在的场景。直到看清自己身边的人的打扮,她才意识到自己貌似遇到了被各种小说用到俗套的情节——穿越。她本来倒也不是十分慌乱,用“既来之,则安之”安慰自己,好歹也是中文系的学生,所谓文史不分家,她对中国各朝的历史多少也有些粗略的了解,只要顺应潮流,至少可以保全性命。
可等到她委婉地问起救她的老人,现在是什么朝代的时候,老人的回答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宋朝,而且是南宋,还是南宋晚期。她听了之后只后悔自己平时没有多看看南宋的历史资料,更后悔的是自己不该阴差阳错地穿越到这个朝代,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她又该如何自处?
感慨归感慨,她还是选择服从现实。收留她的是一户农家,一家三口人,除了救她的老人,还有老人的儿子和儿媳。一家人主要依靠地里的庄稼生活,可眼下尚未开春,一家人维持生计尚且艰难,何况养活她这个外人呢?虽然三人很是热情,但她也不好意思平白叨扰他们。好在她一直喜欢书法,也算是写的一手好字,因而向人借了笔墨,平日里上街卖字,每日所得一半交给收留她的人家,也算是她的一点回报了。
这时代的女性很少抛头露面,更别说上街卖字了,所以她一直是男装打扮。老人的儿媳倒是很热情地帮她提了不少建议,甚至还教了她一些基本常识,让她不至于被人识破。
回忆
“妹子,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老人的儿媳很是亲近地拉着她的手问道。
“南思,楚南思”她微笑回答。她的名字出自《诗经·汉广》,父母都喜欢文学,所以才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妹子的名字真好听”那人夸赞道,而后又继续问道,“妹子你多大了?”
“十九”她有些无奈,她这个年纪在古代,早该嫁人了。
果然,那女子有些惊讶道,“妹子,你这样的容貌怎么还没有嫁人?”
南思答不上来,只好支吾着说自己无依无靠,所以耽搁了下来,那女子才没有继续追问。
慢慢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有种说不出的烦闷。来到这里已经近两个月了,每日的生活倒也算平静,当然,想家的时候除外。
正想着,忽然被人打断了思绪:“小兄弟,你这个摊子是做什么的?”
“替人写信、题写扇面,偶尔也帮人抄抄书什么的。”她有些漫不经心,这样的话她平时说的太多,也难怪她会这样。
“小兄弟,那你能写几个字让我看看吗?”那人似乎对她的工作很感兴趣。
她本想拒绝,今天的生意不是很好,所以也就同意了,提笔看向那人时,心里不由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故作平静道:“写什么?”
“就写我的名字吧!郭靖。”那人随口说道。
她本就有些惊讶,听了这个名字更是震撼,转念一想,这世上的巧合向来不少,她也用不着大惊小怪,所以定了定神,在纸上用正楷工工整整地写上“郭靖”两字。
“小兄弟,你的字写得真好,不像我,写的歪歪扭扭的。”那人夸赞道。
“兄台客气了”她推辞道,其实她明明比郭靖大一岁,只是一来是敬称,二来她是男装打扮,显得比郭靖还小。她想起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所以试探道,“你是从蒙古过来的?”
“小兄弟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刚从蒙古过来的,我和几位师……”说到这里想起师父的嘱咐,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虽然只是听了一半,她却也猜到了后面半句的内容,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穿越到小说当中,心里不由苦笑。嘴上却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是从你的装束上看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郭靖恍然道,随即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兄弟,他个子不高,穿的破破烂烂的。”
听他描述定然就是黄蓉了,不过她刚才倒是真的没注意,所以实话实说道,“抱歉,我刚刚有些走神,没看见你说的那个人。”
郭靖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有人朝他这边喊道:“哎,我在这里。”郭靖听到之后,欣喜地跑过去,南思也好奇地向那边看了一眼,果然是黄蓉。眼见两人走远,她慢慢放下手中的笔,叹了口气,这上天果然喜欢捉弄人,平白让她穿到南宋不说,竟然还是小说中虚拟的世界。好在她倒是看过书的原著,所以知道离书中的角色远一点,就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替人写了几幅字之后,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白天的事让她莫名地有些无助,所以到了夜里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一早,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笔墨和其它需要的东西,到街上摆摊。果然又看到郭靖和黄蓉两个,她想了一晚,也想明白了,不管书中那些角色怎样,她只好过她自己的日子就好,反正在哪里都是活着,她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正想着,忽然看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见黄蓉不仅不避,反倒有意迎上去,她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什么,心下更是一惊。这样的情节她见过,不过是在电视上——08版的射雕,当时只是为了消遣时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果然不出所料,一切都按照剧中的情节发展着,连对话内容都不曾改变。
铃声过处,正是欧阳克一行。随行人数众多,而那些女子和他本人俱是白衣打扮,在这闹市之中更是十分显眼。一旁的黄蓉则是不屑地瞥了一眼,随即接着馒头摊旁几人推搡的力道,故意拦在欧阳克马前,在他雪白的袍子上抹了一道。果然见那人微蹙了眉,似有不虞之意。
“你干什么?!”其中一个白衣女子拦住质问道。
“没什么”黄蓉却是答得理直气壮,“就是看不惯这么香喷喷白净净的男人,想给他添点沧桑的男人味。”
香喷喷白净净?饶是之前有过心理准备,可等她真正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她这边乐得自在,并不代表几个当事人也和她一样,说话间郭靖已然同几个白衣女子动起手来。平心而论,这次委实是郭黄两人理亏,可即便明知如此,她也没有掺和的打算。原因很简单,误入这个时空已是意外,若是再自不量力,贸然卷入故事之中,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既无主角光环,又缺乏冒险精神,与其加入其中,成为故事中人,倒不如置身事外,做看故事的人。
虽然这一切已经在剧中看过,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毕竟电视里看到的和亲眼目睹还是有一定区别的。由于看得入神,所以在听到众人齐声附和,要欧阳克给郭、黄两人道歉的时候,她倒是有些看热闹的意思,心里想着,不知这白驼山少主会不会如剧中所演的那样,真的给他们两人道歉呢?全然忘了自己现在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被围住的几人。
“黄兄是么?”果然还是开了口,围观的人群里一时热闹了不少,多半是没有料到那人竟当真会向两人道歉。她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了然地笑笑。她以为自己的反应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却不想有人早已看在眼里,临走的之前深深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