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大家坐在一起休息，赵桂芝指着电脑对金齐山说，“玩吧，你三伯弄的高科技！”
城里乡下，那个孩子不是陪着它在生活？尤其赤北空山的孩子。藤不起游戏里的武器装备要比美国陆、海、空，三军装备还要强大，从早到晚忙个不停——空投啊空投。每日杀敌过万，眼都不眨一下。如果让他带着游戏里的武器去寻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话，最多半天功夫就能完成任务。既不伤害一条人命，也不会祸害一颗庄稼，更不会炸毁油田，无声无息的就把事情办得妥妥的！由于他生性狂妄，又目中无人，宁愿武器设备烂在游戏里，也不愿意和吕大头窃听器合作。
自钱德普死后，红白喜事没人写对联，他就在网上打印，在家门口支起几块木板板，设摊经营。曾经好几个省的税务工商交差执法，均拿他没有办法。一来他属于边远五保户，二来他属于地方文化特色，所以不了了之。在窃听了里，我看到这么一段话，不知恰当与否，还是写在下面，以供读者朋友参考。他说：
“在我前半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参加母校校庆典礼，也没有参加同学聚会，但我为了赤北空山红白喜事打印对联算得鞠躬尽瘁了，也是为民为国。”
金齐山抓住老人的手，望着她回道：
“奶奶，我都十七岁了，和您生活的时间加在一起还不到一年。奶奶，您给我……！”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说说看！”
窃听器嘴尖皮厚，急忙道：“他想卖武器控制石油！”
金齐山瞪了一眼窃听器，柔声道：“奶奶，他们说奶奶的故事又长又好听，您就给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窃听器笑道：“都他妈什么年代了还听故事？金齐山土饱子一个。赶紧玩游戏去呀，赶紧世界接轨去呀，和脏兮兮老太婆在一起干嘛呢？你爹故意躲在后面偷懒，你为啥子不阳奉阴违呢？”
金齐山好像喝醉了似的，迷迷糊糊说道：“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事不好做，为什么要窃听别人谈话？为什么要监视别人出行？为什么要煽动世界？不是我说你，你真不是个东西，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窃听器道：“一个高中生就一张叫驴嘴，长大了岂不要造反？你给我等到起，看我不空投你全家！”
赵桂芝说：“齐山，最大的鄙视是什么？鲁迅先生怎么说来的？”
金齐山恍然大悟，赶紧挨着老人坐稳，非常顺从的望着奶奶，死皮赖脸地缠着讲故事。其实，金齐山真实想法我在监听器里找到了。如下：
“奶奶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伴呢？如果再不陪她说说话，什么时候陪呢？我要把奶奶的模样和声音一并烙印在脑海里，永永远远-----。”
田芝花要么在水井边洗衣服，要么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总是不歇着。不介意大哥、二哥、二嫂在他们照顾母亲的日子里插手做事。
在金家院子里，她把事情做给自己看：“在城里我是一个老师，在家里我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在赤北空山我就是一个女儿，再是一个媳妇，既不能叨唠，也不能嫌弃，必须任劳任怨，因为时间轮回，将有一天我也会变老，我也会为人婆婆，到时候有什么理由教说他们呢？”
在窃听器里，我听见金国安的声音。他说：“在直角三角形院子里，母亲总是说得少做得多，孩子们也就沿着这条榜样走，直到永永远远！”
“齐山，”老人说，“你这个要求不过份。你把我扶到床上坐稳，我给你讲。”
“妈，”田之花一边帮着扶，一边说，“您身体不好，就长话短说。”然后看着齐山说，“你也是，明明知道奶奶身体不好，还要----。”
“不碍事！”老人打断田之花讲起来：
“金永峰是金家独苗。他出川抗日后，我婆婆（张大娘）日盼夜盼，想儿都快疯了，听说儿子抗日到了东北，哭着喊着要去找他……。”
“爷爷为什么不写信回来呢？”
“他属于作战部队，除了吃饭就是打仗，有时几天几夜都合不上眼，那来时间写信呢？就是写信也寄不出啊！”
“抗日电视连续剧……。”
老人打断道：“我看过一段，就他们那衣服裤儿，精神面貌，说话语气，环境恶劣程度，那不是打仗，好像在野游，在战场居然谈情说爱，纯粹是瞎胡闹，动不动还给首长叫条件提要求，军令如山，谁敢戏说？”
“按实情写，谁看-----。”
“齐山，你别打岔，让奶奶讲。”
“那时没候没有交通工具，全靠两条腿走路。婆婆（张大娘）一是小脚行走不便，二是盘缠耗尽，三是年纪也起了，四是兵荒马乱。出阳平关，进汉中，还没出关中平原，已是弹尽粮绝，人困马乏，可是，她想她的儿子（金永锋），不想半途而废，就一路乞讨，继续往前走。那个年月，谁家也不富裕，那来的吃食接济她呢？
婆婆（张大娘）没有力气继续往前走，前进一定是死路一条，可是，母亲眼里只有她儿子，母亲心里只有她儿子，母亲生命里还是她的儿子，不见到儿子，她死不瞑目啊。
她在原地打转转，眼泪都流干了，真个身体像干柴一样，坐在地上爬不起来。她说‘桂芝，作为一个母亲，只要有一口气在，考虑的不是自己如何活下来，而是惦记着自己的孩子，我鼓足勇气又重新站起来，沿着来路往回走。’
婆婆出门时背着三十几个火烧馍（饼），历经三个多月，回道赤北空山还剩二个。她说：‘饿的时候，要么拿出火烧馍闻闻解饿，要么掐一点点放在嘴里充饥，多半时候吃路边树叶和野菜，实在没了力气，才咬一口馍。我把名吊着，想死死不了。一路露宿在树杈上，石岩下-----。’
我问她为什么不在家安安心心等他回来？她说：‘等，没有希望，何况已经等了八年，那种滋味当母亲的最清楚。’我又问，‘东北那么大，您上哪里找他去呢？这样不但找不到他，反而苦了自己。’她说，‘桂芝，母亲的心里只有儿，没有千山万水困难重重。’我自言自语道，‘天下儿女几人知母亲心？’她回我，‘天下母亲又有几人让儿女抱恩？’
婆婆一路乞讨，又回到赤北空山。
金永锋读过很多书，在部队屡立奇功，官职旅长，日本投降后，他毅然而然回到赤北空山，听得母亲一番讲述，他决定躲在大山里照顾母亲------。”
老人讲得正起劲，院外传来汽车声。金秋拍着门板道：“二哥二嫂，快开门，我们回来了。”
晚上一十点，金夏站在东门口叫了一声“娘”，然后大步走进来，扑在母亲身上，拉着老人枯瘦的手，抹起了伤心的眼泪。金齐山一边给三姑父端茶，一边叫三姑莫太伤心，自己却深深地扎进奶奶的故事里。多少时候，他都想在电话里问奶奶，爷爷为什么不带着他的母亲远走高飞，为什要留在山里瞻仰老人？从生死战场获得的荣耀为什么要白白的扔掉？
在监听器里，我听得这么一段话录音，播给大家听：
“今天，好多人不择手段买官卖官，好多人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父母，而金永锋官职旅长，为什么要躲在深山老林里孝敬母亲？难道经历生死离别之人才知道什么叫活人吗？
金永锋，你大错而特错了，别人为了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呕心沥血，你为了一个老娘，抛弃生死换来的爵位，你不但没有出席，而且让你的后人跟着没有了出席，这是为什么呢？
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该离开部队。那里不但可以克扣军饷，还可以包养女人，要富贵有富贵，要娱乐有娱乐，成天嘻嘻哈哈，既快乐又潇洒，回到赤北空山，你不但受尽侮辱，而且丢了性命，还让赵桂芝和一屋娃娃历经千辛万苦，只因为一个老娘吗？金永锋啊金永锋，你捡了西瓜丢了芝麻，得不偿失啊！
你再看看棱镜门吕大头窃听器，生性不但顽劣，人品也很差劲，但是他出使就很高贵，总是高高的站在别人头顶，要么阴阳怪气，要么阳奉阴违，活着神仙般的日子！随便几句上帝啊上帝，人权啊人权，有大规模杀伤武器啊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世界一片附和，宛如交响曲。”
金齐山：“三姑，您坐在沙发上。”
赵桂芝：“齐山，我们继续讲-------。”
窃听器：“老太婆，你烦不烦，请问十四亿中国人谁喜欢你这老掉牙的故事？谁喜欢？”
金家三女婿：“混账东西！这是我们的家，不是战场，也不是圆桌会议，由不得你胡说八道。”
监听器：“走着瞧。”
金齐山站起来问道：“要空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