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丘西如何着急奶奶的身体,也不说他的画值多少钱,现在说说他恋爱的事。女朋友把他累得够呛,因为他没城里男人那么健谈。对待爱左诱右哄,钢柔并进的本领。
一个大小伙子怀上春,就像发情的公牛,对异性格外起劲。对首都城美女不感兴趣,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现实问题就是没钱没文凭。
丘西这个年纪的人,生命里的一切都很旺盛,尤其荷尔蒙分泌,甚至可以醉倒自己。倒不是说他画画得好,就故意勾搭女子,存心欺骗别人感情,吃口肉肉。而是那些有胆量的、为追求幸福生活的女子做出的牺牲,让他的青春蠢蠢欲动。当然,想牵首都城女孩的手,吻首都城女孩的嘴,上首都城女孩的床,那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就说丘西第一个女朋友林林,她是个大学生。哪怕是野鸡大学呢,也是大学。丘西是个什么东西呢?小学三年级没毕业,赤背空山一个孤儿。凭坚强意志力留在了首都城,能攀上大学生林林确实是一步登天,癞蛤蟆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到了。
大学生林林双眼皮,挺鼻梁,脸蛋白净,也就是眉清秀,梳妆打扮得好看,土生土长的首都城人,又是景阳冈二里院动迁户,有房有车有存款,就差个如意郎君。漂漂亮亮的大学生林林不需要上班,动迁款子存在银行的利息就足够消费了,另外两套房租金就够骄奢浮华了。所以林林成天四处参加演唱会,满首都城听讲座,到处参观画展,想熏陶一点文化人的气息,随便找一个带得出手的男人结婚;如果找一个拉风的男人那是太好不过了。她搭理丘西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在画展上,不知林林是怎么与丘西对上了眼,窃听器里没有记录。也许是丘西呆头呆脑的站在画展上就是一副画,也许是丘西黑黑的头发在画展上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就是这样一幅画如实景的男人,让林林联想复翻。暗暗称奇:“这个男人身子骨里蓄着太阳般的能量,这头发黑发呆的小伙子燃起本小姐满腔激情,要是抱着睡一晚,肯定带劲-----。”
与其说林林喜欢丘西的画,还不如说林林喜欢自己的虚荣,爱上了一个乞丐艺术帅哥。林林也很优秀,她说:“爱一个男人的职业,尊重一个男人的劳动成果,是一等一的伟大。”她还说:“我喜欢这个男人,也喜欢这个男人的画,既可以卖钱,也可以带出去出名,逛商场更很拉风。从经济,名声,心理,都是大丰收。”
这样的女子在首都城算得上厉害的女子。据有巴菲特特有的眼光——投资性比较强。林林在咖啡馆直截了当的问道:
“丘西,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丘西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跟女朋友说大实话:
“林林,我没有上过大学。在赤北空山只读了三年小学,还是一个老太婆给我教的书学费。”
丘西这大傻子,真是个二货,在女朋友面前怎么捡大实话说呢?确实不应该啊!从古至今,那个谈恋爱的男女不避讳一些关键性问题呢?不说些好听的呢?
一般情况把三十八说成二十八嘛,或者喊她猜。猜是一个多么吸引人的字眼,它的范围比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还要宽广。只要对方说出数字,摇头或点头便是,当对方重复一个数字不松口的时候,说明对方喜欢的就是这个年纪,同时也说明对方的年纪在这个范围内。请注意,不管你与对方说出的数字相差多远,你只需轻轻的笑笑就行了。既是默认,也是否定,还是退路。万一日后穿了绑,露了底,你又没开口说话,怪不得你不诚实。当然,丘西还可以说他是金国平的私生子,也可以说自己是赤北空山农业大学毕业的嘛。最终目的先把女朋友的心拴住在再说,然后一天一天的哄,一天一天的骗,把生米煮成夹生饭,把天鹅肉吃到嘴里,不就成了嘛。
这个年头,谁不是你骗我,我骗你,骗来骗去呢?宪法也没有规定:做人一定要诚实。良心也不会诅咒谎话连天的人肚子痛。它们反而还告诉人们:太实诚要吃亏。丘西一股脑儿把大实话全说给女朋友听,弄得林林心里非常不得劲。她无法接受丘西是小学文凭。不管在何时何地,一旦想到小学文凭,林林浑身就起鸡皮疙瘩,还感到恶心想吐。一个成年女大学生,和一个小学男生谈恋爱算怎么一回事呢?所以,林林和丘西之间的距离有张无形的纸挡在中间。你看得见我,我也看得见你,二人的手就是牵不到彼此。
这些都不打紧,关键林林是个时而粗心,时而细腻,时而自相矛盾的女大学生。她看得见报纸夹缝里密密麻麻的小广告,却看不见眼前这个孤儿不读大学也可以成为一个威猛的男人。这个威猛的男人在赤北空山耕田的时候读完了大学,在首都城的马路上和巷子里走着走着就把博士后给读了。所以,丘西在农业大学和社会大学彻头彻尾洗礼过,不但诚实,还很勇敢,取得了双重学位,实属一难得人才。这一点林林始终没有看出来,我也没有看见,在窃听器里,我发现了这么一段话,不知恰当与否,还是写在下面,以供读者参考:
“我不在乎丘西憨厚质朴,也不在乎丘西没房没车,更不在乎丘西没有首都城户口,乡下人就乡下人,山沟沟里的就山沟沟里的,只要他骨子里有志气,有进取的心就行了。但是,我梦里千百次都无法容纳他是个小学生,因为首都城是世界文化中心,他画画得再好,没有文话素养,说明什么问题呢?画,能抬高他的人品呢,还是说明他有教养?”
倒不是说首都城没有好男人供林林挑选,非嫁给丘西不可。但是,在首都城能找个二十来岁还是处男的男人比上青天还难,也就是说找一个感情专一、人品干净的男人相当不容易了,就连皇宫深处的太监李莲英都在外面养小三了,就更莫说宋哥和马姐了。说实话,凭丘西还是个处男,说明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可靠的人,有责任的人。说天道地,把丘西说得再好,再干净,他是个小学生,就是个鸭蛋,丑媳妇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公婆。所以,一张小学文凭给丘西的爱情判了死刑。他的一切行为在女朋友眼里都是沙子,一个也容不下。
其实,林林拿的是大学文凭,出示的是小学水品,丘西拿的是小学文凭,操的是博士人格。要不然一个小学三年级的男生怎么在首都城留下来呢?而且画还画得那么好。这样的问题林林在读大学的时候课本上没有,老师也没有讲过,老师没有讲过的东西都不是东西,老师讲过的东西就更不是东西了。所以,林林的双眼迷糊了,什么也看不清,就像一个瞎子走在太阳底下,原地打转转,像豺狗叼走狮子的猎物,拾起又放下,放下又拾起,惊慌失措,依依不舍。
爱情就像首都人和面擀饺子皮一样,要把面揉出那么一点筋道来,才能做出一流的作品。林林是个大大咧咧的女青年。别说把面和出筋道来,就连面和水都和不拢。要么把水放多了,要么把面放少了,总是和得一塌糊涂,做不出可口的饺子。一团烂面像一纸小学文凭,可把林林恶心惨了。粘在纤细的小手上,黏糊糊,湿哒哒,怪不漂亮。她撅起小嘴,鼓起眼睛,抱起双手使劲儿搓,恨不得把小学文凭搓成粉条丝,露出可爱的小白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扔掉烫手的山芋,咋和另外的男人亲近呢?林林总算没脚踏两只船,对丘西还算仁慈。可怜的是赤北空山简单的男人。丘西太单纯了。他见林林对他好,还挑剔别人什么呢?他就加倍的对别人好,一点防范心都没有。其实,人与人之间确实不该棱镜门,也不该窃听器,更不该花花肠子。就说那棱镜门骗来偏去,那监听器谎来晃去,到头来落个什么好呢?终归以乌龟对王八、小人对卑鄙,整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讽刺自己。赵桂芝说过这么一段话,正好被窃听记录在此,恰不恰当也要写再此:
“以诚相待是件愉快的事。要是见人不见心,见声不见身,扑风捉影,山南海北,有意思吗?难道要坐上隐形轰炸机到空中去追真爱吗?难道要棱镜门给每一个战士头顶装一台窃听器进入伊拉克吗?难道要吕大头蹑手蹑脚听别人谈话吗?他们非要隔三差五整出点事来,搞得大家心神不宁才算伟大?江月露带着脸壳子直线致富?而爱情究竟是什么?看不见莫不着的尔虞我诈?!”
我们只想轻轻松松活好每一天。
只看丘西的画和他长的长相,比合格的博士还博士,就像林林第一次见他一样,还误认为他漂洋过海深造过,吃东西用铁器,说的是伦敦音,抽的是雪茄,没想到他是吃赤北空山土豆和红薯长大的野孩子。如果细细的和他相处,你会越来越喜欢他。他为人不但诚恳,做事也很认真。就说他的画,颜料是在他的心膜上精心调配而成,一尘不染,绝对干净,然后用人格魅力把五彩缤纷的颜料涂抹在美好的世界里。那是一流的丽美,一流的人格,一流的作品。那些画里既没有肮脏的金钱,也没有人渣的足迹,更没有软骨头,道道是钢骨,处处是淋漓尽致的温暖,无不透出真情实意和道道光亮,林林没看出来,我也没看出来,因为我们都是外行。
说句老实话,文凭和丘西的画怎么也联系不起来。画把他的文凭抬得老高,如首都城美术学院的高材生,小学文凭把他拉入万丈深渊。他妙笔生花确实值得怀疑。不得不指名道姓——他是一个贫穷的孤儿而是一个有心的男人。
在监听器里,我看到这么一段文字:
“文凭黑的恐怖,人格亮丽得耀眼,也就是一个黑得铮亮,一个亮得出奇,一个高到九天揽月,一个跌入万丈峡谷。就是这一黑一亮一高一低,把爱情眼里的真真假假弄得不堪负重。结婚居然要财产公证,婚姻只为睡遗产。
林林应该和丘西的画好呢,还是搂着丘西的文凭睡觉?她不知道。
发一句牢骚:赤北空山人的干净,纯朴,智慧,美德,抵不上牛水灵集训回来的一纸。哪怕是一张草纸,赤北空山人的勤劳,勇敢,孝顺,还不及它香甜,更莫说什么人格,尊严,婚姻,孝道。在今天这个社会,它们有几斤几两呢?有一席之地吗?
窃听器朗声问女大学生:“林林,你和一个小学三年级的男人在一起玩,能玩出什么情调呢?难道他还能牛上天?”
好好两个人相恋,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不满,就卯足劲儿想一个人的缺点,否定一个人的将来,把锅底黑涂在对方的脸上,把屎盆子抠在对方头上,必然鸡飞蛋打,一事无成。其实,爱情就是一对包容,味道对就错不了,能生活就别要求太多,这个社会毕竟真情无价。
丘西觉得城里女孩都那样,跟这个分和那个好,既丰富生活阅历,又寻求最佳机会,还愉悦心理。所谓窃听独激昂,就是打压这个,和好那个,不三不四的制造机会。然后把窃听到的内容用竹签一串,高举在眼前,宛如冰糖葫芦。闭上眼睛,看那颗不顺眼就咬那颗,管它酸,管它甜,只要不如意,杀他个人仰马翻。害得人民一口酸,一口苦,满腔谎言。
丘西知道文凭葬送了他的姻缘。但是,他没有思考,也没有沮丧,更没有去酒吧消愁,而是毅然而然走进画室,专心致志工作。如果他思考了,他沮丧了,他消愁了,他的画里说不定能看见某某大学的毕业证书。要是这样的话,他的作品就不干净了,他不改变自己,还有女孩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