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随同面纱送过来的衣服,梅廿九端到窗户边借着光验看,却惊奇发现,都是绿色的。墨玉绿、孔雀绿、松石绿、水晶绿……深深浅浅,给人一种温软潮湿的感觉。
踌躇了半天,终还是拿起了那套墨玉绿的,或许是舍不开这种忧郁而高贵的感觉吧!把身上半湿不干的衣服褪了下来。忽然瞥见床上那件他脱给自己的外衣,“咯噔”一下,一股暖意便在心里荡漾开了。
菱花镜前,琳琅和琉璃欢欢喜喜伺候着她梳妆。琳琅天生巧手,不几下,一个别致的发髻就绾了出来。“这又是个什么髻?”梅廿九扶着头发,有点爱不释手。“这是合欢髻。”琳琅回她道,唇边一抹诡笑。髻梳好了,又左右端详了半天,把一朵浅绿绉纱带珠宫花为她插了上去。
梅廿九看着镜里的自己,那种美丽都有点惊心动魄了,顿有种舍不得从镜前离开的感觉。忽忆明初怨女冯小青所题那句:瘦影自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细细体味着那句“卿须怜我我怜卿”,一阵心旌摇曳,不能自持。
琳琅、琉璃共梅廿九调笑着迈出了院子,未及上轿便有宫人匆匆赶来,开口便道:“璎皇贵妃从紫薇宫过来陪皇上用膳,皇上要奴才来告知,梅妃娘娘不用过去了!”
“是你求着我去的,这会子,先毁约的还是你!”梅廿九忿忿地朝回走,进了寝殿,在妆台前,扔了花儿,拿下耳坠,一语不发地上了床榻,把自己裹在锦被里,像极了一只猫。
琉璃本来想去安慰自家主子几句,却被琳琅阻止了。琳琅和琉璃安静的退出门去,把门轻轻阖好。
夜渐渐深了,梅廿九却还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宫禁里,不知何人吹箫,曲调哀婉,缠绵悱恻,更惹起人一腔愁思。
难道有人与我一样无眠吗?梅廿九披着外衣轻轻下了床,行至院里,朝天空望去,月是那般明亮,星子都被它的光芒万丈遮掩的看不见了。月色静静地流淌,**了宫墙、花树、楼台、宫室,也**了一颗寂寞的心。
今夜,他会宿在何处,会共何人在一起?原以为他就是一冰山大魔王,今日方晓,全然不是这样的。他放纵的大笑,他挽弓射箭的意气风发,他陪着她看蝴蝶的浪漫,他要拿老虎换银狐的狡黠……还有他留在她唇上那个吻,浅浅的,却刻骨铭心。蓦然惊觉,自己,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他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国之主,一朝之君。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是她梅廿九一个人的,一想到此处,她就分外灰心。
“不,他绝不是我要的那个人”梅廿九喃喃自语。她要赶快收回为他动了的那一点心。如果她爱的人,不能给她专注纯粹的爱,那么,她绝对不要爱上他!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是她梅廿九要的爱情,也是他给不起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