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辰,子末的哥哥,子末叫了两年的哥哥。
周家,他们们相处了六年。不短亦不长。在那里,她每日看着他,熟悉又陌生。他惹人注目,让人仰慕,不仅因他那张继承了他母亲优秀遗传基因棱角分明的脸,更为他张扬却不跋扈的性格。
这样的人,能做自己的哥哥,像是上天给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果,但是,打开包装,发现,原来是柠檬味。
哥哥,子末清楚记得刚去的那两年,是这么叫他的。哥哥,每次他会微笑着拍子末的头,唤她一声子末。
后来,“哥哥”两个字再也没出口。
是他咆哮着说,不准叫我哥哥,从此后,再不准!
周子辰,周子末,他们学会这样称呼对方。
再后来,他极少有了笑容,对她,只对她。
这又有何要紧?自从妈妈离开后,子末便开始学习不去在意。不在意,才不会在乎,不在乎,才不致绝望。
只是,周子辰大抵从不知道,子末唯一怀念的是他的笑,纯粹干净的笑,那曾是她在这个“家”唯一的心慰。
怔忡间,传来周子辰清淡的声音,如彼方遥远的回响。
“周子末,爸让你回家一趟。”
“什么事?我记得这个月的‘家庭聚会日’时间早过。”
“不清楚,你回来便是。”未及子末反应,电话已挂断。
嘴角扯开一丝苦笑,看来必须回去一趟,回那个“家”。
回家。这个家在L城的富人聚居区。每当子末踏进这里,便会产生幻觉,如她不曾在这里呆过六年,不曾用眼掠过这浮华背后的苍凉。
灯火明亮,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植被,大气沉稳的别墅,一切一切,宛若梦境。她想,这是在梦境里。劝解自己,不用怕,只消一会,就能走出梦魇。
回家,是梦魇。她不被喜欢,不被欢迎,为何还要踏足这里?看着房子里一张张冷冰冰的脸,怎么笑得出来?
按响门铃,是张嫂来开门。
“小姐,你回来了?”张嫂的亲切声让她稍感安慰。
“嗯,张嫂。他们,”子末一顿,“都在么?”
“在的,在的,就等小姐你了。”
低头跨步进客厅。
周逸远,周子辰,邱慧茹,邱雪茹,胡可馨,在沙发上围坐。
“你回来了?”低沉疏离的声音响起。不用抬头,子末知道是谁在问话。周子末的父亲,在她十六岁之后的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被冠上“父亲”这个称谓的男人,周逸远。
“嗯。”轻哼而出的一声,未及他开口,便引来边上人的不满。
“连个称谓也没有?你在外面都学的什么”,轻瞥子末一眼,说话人带着满满蔑视。“姐夫,子末这样可不行,得好好教教,这么大的人了,起码的礼貌还是该有的。”是雪姨,慧姨的妹妹。
子末抬头,直盯着“父亲”周逸远身旁的橘色座灯,柔光四布,却照不暖人心。周逸远只看着子末一言不发。目光里,有疼惜,有怜爱。
可惜,两人目光错落,子末看不见,以为他的不语是一种冰冷。周逸远不说,将自己的关心硬生隔开。
一声轻咳传来,子末转过目光一看,邱慧茹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打量她,瞬间又移开。
不解,也不需她解。邱茹慧的所有打量,言语,都不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