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将离快到打烊时间。子末心神不宁，手一滑，杯子落在地上，跌出一个缺口。
“哎哟，子末，这已经是第三次啦，你放过你手中可怜的杯子。”
“哦，我真是不小心。”扯开一个苦笑，子末放下手里的杯子，拿起帕子擦吧台。
“从叶枫来你就不对劲哦，说说，什么事让你困扰啦？”小麦搭上子末的肩，做出知心姐姐的样子。
“他说他离婚了。”
“诶？离婚？！那，那今天谢婉来……他们……原来如此！”小麦一脸恍然大悟：“他肯定又说了什么，所以才让你更加心烦吧？”
子末点头。
“哎，说了什么我都能猜个大概。不过子末，你是怎么决定的？”
子末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子末，你还爱他么？”小麦这一次，问得很小心。
子末垂睫，额前的刘海遮住眼睛。“我不知道。”
“这个……”小麦还想说，却不知从哪里开口，最后只说：“别着急，这种事也不是马上就要做决定啦。不过子末，”小麦正色，收起之前的玩笑态度：“一定想清楚，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知道，不用担心我边。”
“子末，今天怎么没看见子辰哥呢？他不是最近每天都要来一趟么，难道今天太忙啦？”小麦不经意问。
听到这个名字，子末暗了暗眸光。脑中出现的，是电梯外的那抹身影。
和他清冷的目光。
他看见他们的亲密动作，而她在他脸上找不出丝毫情绪外泄的证据。只有那双深褐重眸，掠过电梯之后定格，然后便听得他说，打扰了。
电梯再合上，他消失不见。
她亦收起眼泪。
整整一天，没有再看见他。他生气了么，还是……倘若站在他的角度，她明白所看见的场景，会是什么滋味。
惴惴不安，莫名地变得在意。
子末冲好一杯蓝山，边给小麦打声招呼，边快速走向门外：“我给他送杯咖啡过去，你先收拾，我马上回来。”
“啊？给谁送咖啡啊？子辰哥说最近在加班，叶枫就不清楚了，你给谁啊……”话不及说完，子末的身影已不见。
进电梯，看键上的数字跳跃。子末想起在这个电梯里发生的回忆。
密闭的空气中似还留有他的味道。他在她耳畔诉说的答案，一直没有消散。
她承认，她在意了。
在今天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她不安了。
所以，现在才迫切想要做些什么。不是解释，也不是安慰，只是心告诉她，需要做些什么，去打消这份不安与在意。
三十二层，距离不算远，而亦不为近。
公司前面的过道每隔一步距离留一盏小小的路灯，昏黄的光线恰到好处引路。子末缓缓走过去，心里还在准备台词，该说些什么呢……
绕过一排一排的办公桌，往里走便是总裁办公室，灯亮着，却不见人影。
子末朝里张望，又看看旁边，助理办公室同样亮灯无人。
茶水间隐约传来人声。
子末踱步过去，看见两个影子投射在地上，又听得一男一女的声音，于是，她在茶水间旁的桌前停下来。
他们的声音，一个是熟悉之至，一个最近听很多遍，要分辨很容易。
“等这边方案写好，工程那边联络好，动工不难。”
“好，暮恩，最近你很辛苦，等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给你假期去休息。”
“老板给的员工福利真不错，那我可不可以多要个福利？”
“想要什么？”男子轻笑。
“老板你把你自己打包跟我去度假吧。”
“老板走不开。”
“那就没意思了。”女子也笑开，转而又正色，向前一步，抬起手：“你最近太辛苦，消瘦了很多。”
“我不要紧。”
“……也会心疼的。”女子刻意不说主语。
她知道说的是他心里住的人。他亦懂，而子末听来，是另一番意思。
男子摇摇头：“不会。”
白日电梯里所见，他没有多余的念想。不过就是再次重复以前他早已习惯的画面，于他来说，没有差别。
心里的风洞，从四年前便没有好过。
“你啊，不要别人心疼，至少自己心疼自己吧。”女子扬起的手没有放下。
子末站在门外，庆幸自己所站的位置，恰好被挡住。
敛眉，提着咖啡转身走出去。
她不该走出去打扰，那两人的世界，此时打扰会成为罪过。
她轻轻一笑，白天是他，夜晚是她。风水轮流转，某些心绪，在他尝过之后，她也要这般经历一遍，才能真真正正了解。
原来，亲眼见，才是切身体会，远比想象更彻底。
她没有在脑海中擦去看到的一幕。
拖长的影子，交叠。女子抬起的手，在男子脸上流连。
亲密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