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的余晖之下,我们走入万宝大街14号的旋转门。在按了几下电梯的依旧没有反应,我和小胖只得无奈的走向了那个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要散架的楼梯间。
二楼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和一阵并不让人讨厌的麦香味道,显然是一间不大的老牌酒吧。在贝尔葛王国规定只有十六岁以上的成年人才能喝酒,所以我只是匆匆一瞥就上了三楼。
三楼的光线更加昏暗了一些,还惨杂着一股股化工产品的刺鼻味道,让人闻起来十分的讨厌,我和小胖急急忙忙的屏着气继续往上奔,生怕再多待一科就会呼入一些有毒气体。隐约之间我看到了一个廉价的导力霓虹灯招牌,似乎是个杂货铺。
刚走上四楼,我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实木椅子的椅子腿,一层黑泥包裹住了原本包浆的颜色,使得这件原本非常值钱的家具黯然失色,而他的主人显然也没有打算好好珍藏它。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体面的男人站起身来,热情的开始冲我们宣传了起来。
“两位风华正茂的少年还请留步,在下看二位形色匆匆,想来是要去楼上的游击士协会委托任务吧。”他的语言非常有煽动力,让我和小胖不自觉的被他的话语所吸引。
看到鱼儿已经上钩,男子继续侃侃而谈道:“两位不必慌张,我看你的神情想必是还不知道,自从去年的实习生走后,艾莲岛游击士协会分部的任务已经被积压成山了吧,而且完成率还是零。”
完成率是零,那就意味着……
“没错,这就意味着这个游击士协会里现在根本就没有游击士!据我的了解除了一位招待员外,游击士协会总部已经放弃继续往这里派遣游击士了。没办法,新哈顿岛的都市精英们完全不信任这群“野路子”出身的游击士们,他们遇到苦难更喜欢去找新哈顿岛的警察局或者是一些私人侦探。”
男子的语言非常有魅力,顺便间描绘出了一幅新哈顿岛各类人群之间的派系和矛盾,听的我们有些入神。
“那么话说回来,我这里可是附近非常有名的御贺金融公司,你们有听说过吗?”
很自然的,小胖和我同时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也不奇怪,毕竟你们看起来面生,向来不是这片区域生活的人。我猜你们一定是住在艾莲岛的最东边吧,也就只有那里才会消息闭塞,听不到我御贺的大名。我跟你们说啊,无路你们碰到何种困难,金融都是最简单的解决途径。比如说吧……”
就在我和小胖被他这近乎传销式的连珠嘴炮轰的头晕脑胀的时候,一个清爽的女生从头顶传来。
“比如什么?比如你是一位精读了无数遍尚央的《骗经》的大骗子吗?”
御贺的脸上写满了尴尬。
就这样,我和小胖闯过了楼下的几道奇葩关卡之后,总算被珍妮姐接到了游击士协会所在的部门。
上到了四楼半的位置后,珍妮姐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对着还在为错失良机而顿足捶胸的御贺说道:“不算上周那位前来报道的准游击士外,今天我们艾莲岛分布又加入了两位新的准游击士,你可不要再到处说我们分部的坏话,小心下次我让我爸断了你的啤酒供应。”
御贺张大了嘴巴,不知是在为哪一件事情而感到吃惊。
…….
我是蜷缩在大厅中唯一的一座壁炉边,小心翼翼的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使得屋子中的阵阵冷风不至于直接灌入我的脖颈中。没有了苍伦学院的毛皮披风,紧靠一件单薄的外衣很难抵挡住新哈顿市冬季的严寒。
游击士协会坐落在整座旧式办公楼的顶层,四周的装修看起来足有几十年了。黄棕相间的墙纸大多褪了颜色,深色的木质家具也多半磨损严重,摩挲着冰冷光滑的扶手,还能闻到一股腐朽木头的味道。不过这样的装修风格倒是有着一种浓郁的游击士特色,那些不起眼的点缀物和特立独行的饰物无时不刻彰显着游击士们倡导自由的理念。
小胖的脸色很差,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我觉得他很可能患上了是由风寒引起了感冒。他穿着家里给他购买的锦缎面羽绒大衣,外面套着我的青色披风,坐在我身旁的硬木椅子上,脑袋后仰着申请恍惚的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绝对是一副教科书式的葛优躺,脸上难掩重重的倦意。
我再次感受了一下背后传来的硬度,想必这种姿势感觉一定不怎么样。
我迫不及待的对走廊另一边的珍妮姐说道:“珍妮姐,你找到治感冒的药了吗?我觉得他的脑门越来越烫了,这样下去说不定今晚就会发烧。御贺大哥可是告诉我们了,这平民区附近可是没有医馆的,请你快一点!”
我伸出手臂摸了摸小胖的脑袋,又强行喂了他几口热水。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旅途太过波折,还是小胖本来再出发前身体就已经有些不适。总之已进入了游击士协会的大门,他的脸色就变差了许多,在打了几个喷嚏后就开始不断地流鼻涕,连说话都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明早起来小胖就会开始发烧,到时候可就不是和几片药就能立刻解决的事情了。虽说现在的医疗已经相当发达,接白骨生肌肤都不算事难事,但是病毒仍是人类的医药科技无法根除的难题之一。
珍妮慌忙的跑了回来,老旧的木板地不堪重负,发出了一串吱吱呀呀的声音。我看到她手中的药瓶眼睛一亮,多半是治疗感冒的特效药。
她嘿嘿一笑,冲着我说道:“这瓶药可是仓库里的最后一瓶了存货了,赶紧拿热水让他喝下去,待会我再去厨房做点热粥给他喝下去。”
我担心的看着这瓶连保质期都被磨得字迹模糊的药瓶说道:“您确定这药不会吃死人吗?我怎么这么不放心呢。”
珍妮利落的从我手中夺过药瓶,从里面倒出最后三粒药片,直接给已经意识模糊的小胖喂下,擦了擦他嘴角的水渍说道:“这可是重感冒,哪里还容得你犹豫下去。能在平民区找到药片就要算你们走运了,过期不过期的哪有人会要考哪些。”
珍妮姐彪悍的拉起还在打着哆嗦的我,不容我反抗便拽着我进了那间乌漆嘛黑的厨房:“别在那犯懒了,你跟我去厨房做饭,运动运动身体就暖喝了。”
一边煮粥她还在一边抱怨着:“你们这群小家伙真是不禁冻,要是在北冰城八成要天天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这才零下九度就哆嗦成那样,要是到了北部冰原去打猎,零下三十多度你还不是要直接被冻成冰棍儿。不是我说你,你么这群小家伙体格也太差了些,我看你们也先别接什么任务了,还不如让我给你们多安排一些打杂的事情,增长增长体力……”
珍妮此刻浑身酒气,穿着露脐短袖吊带衫,丰满的上身把胸前撑得鼓鼓的,褐色的卷发随意的散在肩上,一双剑眉直挺又不乏成熟女人的气息。听着她对北冰城的描述,我仿佛能从她那明媚的双眸之中看到一片雪白,大自然的瑰丽让我心驰神往了起来。
据说北部雪原才是她真正的故乡,那里的人们友善且质朴,嗜酒如命的性格让她们不惧寒冷。就算在这间破旧的大厅中,珍妮也只是穿着一跳刚到大腿根的黑色短裙,露出白花花的整条大腿,看得我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要知道这里的室温最多也不过是四、五度罢了。
她喝起酒的时候非常健谈,一直不忘跟我谈起她小时候在父亲的带领下坐着雪橇去看极光的经历。
在茫茫雪野,周围变得极度安静。黑暗的天空和闪烁的星芒使得你对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了起来,甚至连自身的心跳都被放大无数倍,砰砰的砸在胸口上。不知道等了多久,毫无预兆的,半透明的幽幽极光突然降临在头顶,如同幕布落下,瞬间点亮了整座天空。
华丽的浅蓝色光幕带着电磁粒子横过天空,就像一道曲卷的光绸,在破晓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展开,跳跃着充满整个天空。
她横贯了群星,就像一个巨大的灵魂,几秒后千变万化,仿佛苏醒过来的造物主,在北极的天空洒出一道新的银河。
极光不断变化着,蜿蜒着,每一秒都幻化出不同的样式。明明刚刚一片死寂的雪原,却有一种仿佛带有生命的旋律在耳畔响起。但是无论你是呆立尖叫甚至匍匐跪拜,她都默默无语的笼罩着大地,每个人的脑海都会想起一句话,这是大自然最美丽的馈赠。
曲折的飘带在人们的祷告声中,最终闪烁着消散在空中。
最后躺在冰冷的木板上,我梦见了一条带着白色炫彩的极光,穿过了我的指尖,缠绕在了我的腰部,让我一度觉得那一定跟我的云环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