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是晚上,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躺在床上望这窗外,脑海中一片空白。
手轻轻摸向心脏,暖暖的,平静而均匀地跳动着。
起身,穿着凉拖鞋踢踏着走到外屋,电视里正在放《军营十八年》,里面一个男人在歇斯底里地吼:为什么?为什么干革命会这么难?
母亲看得津津有味,手上也不停歇地织着毛衣,偶尔低头瞄一眼。我走过去,挨在她身边坐下来。她看了我一眼,说:“睡了一天,饿没有?冰箱里有吃的,我去给你热一热。”说着便放下毛衣走向厨房。我默默地盯着电视机,浑身乏力。
摸过遥控器调台,一成不变的八点档电视剧,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兴趣,索性关了电视。
电视机上的台历上大红字标着五月十五,距上次只过了十二天,短短的十二天,我却已过完一生。
很累,很恍然。
高中的书籍全被压在了箱底,废了好大力才翻出《中国古代史》,拍一拍,都有灰了。
翻到西汉时期,看着那张眉宇间英气勃勃的脸,记忆中重重叠叠的画面便如还浪般呼啸而来。
骑马的情景、嬉闹的情景、生气的情景、逗狗的情景、亲吻的情景……
“华安,我一定会的。”
“为什么我拼命想要得到一些东西,但却又要失去得更多?”
“不要说死,以后都不要说死!”
“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带到身边,不想再失去你!”
……
华安已经死了,刘彻,这一次,我们是不是真的再没以后了?
随手将书放好,走出卧室,对厨房里的母亲说道:“妈,我们哪天去补习班报名吧。”
母亲手中的锅铲“啪”的一声掉在锅中,她惊讶地看着我,我笑笑,说:“也该好好读书考个大学了。”
“是,是。”母亲忙不迭地应声,喜极而泣。
补习班开课尚早,这几日过得颇为无聊,闲闲的,便被一干死党抓去压马路。
街上车水马龙,好不喧哗热闹,放眼一望,我立即被橱窗里的一条裙子吸引住。我推了推青青,“你看那条裙子怎么样?”
青青瞧过去,看了眼,说:“还不错,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家店的店名挺新鲜的。”
“北方有佳人?”我眨眨眼,“很一般嘛!”
“嘁!”青青朝我发翻白眼,“看过《十面埋伏》没有?”
我摇头,“我只听过一首歌叫《十面埋伏》。”
她一脸看稀有动物的眼神在我身上滚了几圈,“我说的吧,好学生怎么会有时间看电影啊!”
“你噎我呢?”我朝她嘶牙,她笑道:“《十面埋伏》里有首歌叫做《北方有佳人》,超赞的,我给你唱唱。”未等我发话,她已经径自清了嗓子唱起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曾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我嘻嘻一笑,“别唱了,把人都给吓跑了。”
她一扬眉,“你看过《英雄》没有?”
我又摇头,她瞪大了眼,“那《满城尽戴黄金甲》呢?”
我仍摇头。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落伍成这样,你真该好好呆在家里抱着电脑看看张艺谋的片子了。”
我嘿嘿一笑,“那就回去吧!”
她白了我一眼,终于打道回府。我暗自叹息,逛街虽好,可是累脚啊。
谁想青青去仍是沉浸在电影的气氛中没完没了,她叹息道:“唱了那么多遍还是唱不出那个韵,难怪你会觉得难听。”
我懒得理她,她倒是径自说起来:“这歌所唱的人倒跟你一个名字。”
我轻笑,“那我个沾光了,她谁啊那么好命?”
“汉武帝的夫人李妍,你说厉不历害?!”
我傻住,“汉武帝?”
“是啊!”她不耐烦地挽住我,说:“傻愣着干吗?快走啊!”
汉武帝的夫人,李妍。
李妍!
回到家,我马上打开电脑,在百度里输入李妍,并无所得,再输入汉武帝的夫人,甚至是李夫人,得到的信息也很粗略,几乎是寥寥无几。
心里的那个想法窜上窜下,搅得我惶惶不安,关上电脑,我又往市图书馆赶去。
将与汗代,与汉武帝相关的书都找了来,一一翻找下去。
《汉书•外戚传上•孝武夫人》:上思念李夫人不已,方士齐人少翁言能致其神。乃夜张灯烛,设帷帐,陈酒肉,而令上居他帐,摇望见好女如李夫人之貌,还帏坐而步。又不得就视,上愈益相思悲感,为作诗曰:“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而来迟到!”令乐府诸音家弦歌之。上又自为赋,以伤悼夫人。
眼泪一涌而下,刘彻,是在想我吗?怎么那么傻,怎么会那么傻……我捂着嘴,再翻下去。
手突然僵住,上面有段让我心里翻江倒海的字:
李夫人去世,汉武帝以安葬皇后的礼仪等级安葬了他。后来,又以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为贰石将军,封海西侯,李延年为协律都尉。
我有点懵,原来只是个巧合,只是巧合而已。
为什么心里有点失落?
心里空荡荡的,却是再无力去想了。
眼前所见之光突然变成了紫红色,我疑惑地抬起头,并不是灯光的问题,望向窗外,我突然就怔住。
紫红色的天空?!
为什么会是紫红色?
“罗袂兮无声……玉樨兮尘世……虚房冷而寂寞……落叶偏于重扁……望美之女……安得感余之未宁……”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我瞪大眼望向书上的人,惊得牙齿发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样诡异的气氛,这犹如地狱传来的声音,天了,我又惊又喜,这难道是……
我抱紧了书,紧紧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