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见我注视着后方也顺着转过头,顿时怒气不再,满脸抑制不住的欣喜,她笑吟吟地喊,“刘彻!”
刘彻淡淡瞥她一眼,语气不好道:“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她娇气地撅嘴,柔声道:“宫里好几年没积这么厚的雪了,你陪我玩雪可好?”
“多大了还玩雪?”刘彻没好脸色地冷她一眼,转眼看着我,“堂姐,隆虑找你!”
我点点头,瞄一眼阿娇,她瘦小的脊背微微颤抖着。回过眼,看着刘彻,“走吧!”
没走几步,听见阿娇在后面尖着嗓子抽泣道:“刘彻,你是不是讨厌我?”
正向前迈出的腿顿时僵住。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是,我讨厌你——
记忆深处那个心痛而微微扭曲的脸.....恰似遭了青天霹雳,令我身体微微一颤,险些站不稳。刘彻虚扶住我,“很冷?”
“没事!”手背抵住额头,我长嘘口气,看着刘彻仍不放心的脸,虚笑道:“我没事,走吧!
“现在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听卫先生讲课吗?怎么得空来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是韩嫣见你的婢女在栅栏边张望,上前问了话,便告知我你和阿娇起了争执,要我快些过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还想他怎么偏巧就来了呢.估计是我叫小云去找个东西作雪人的鼻子,她误解为我是叫她把刘彻叫来吧?
走了一会,见并不去后宫的路,我疑问道,“不是去见隆虑吗?”
刘彻愣愣地看着我,终于嗤笑出声,“你还真当真啊?”浓眉一扬,嘴角浮起一丝戏谑的笑,“说你蠢你还当真不是一般的蠢!”
恰似当头一棒,我恍然醒悟,指着他历声道,“臭小子,居然敢骗我?”
“不是想骗你,是实在不想跟阿娇有多纠缠。”
我一愣,不明白他的话。想起阿娇声嘶力竭的那句话,忍不住八卦地凑近他低声问:“为什么?难不成,你真讨厌她?”
他脸色一沉,不言语。
我更疑惑了,“既然你讨厌她那当初为什么还说什么若得阿娇为妇,当金屋贮之?”顿了顿,我不禁咋舌,“你小子变心得快啊,才多久就开始厌恶人家了?”
他突然偏头,“你懂什么!”
“咯噔”,一句话噎得我够呛,我杵在当口,郁闷非常。
是啊,我懂什么,这是人家的事我跟着起什么劲、鸡婆什么?
刘彻见我没跟上来,转过身见我沉着脸闷着不说话,怔怔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不搭理他,心里仍想着他刚才的话.他走近我,柔声道:“这世上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懂吗?”
见我仍不说话,他长叹口气,“你知道一句话的力量有多大吗?只要有价值,无所谓真不真心。”
我不解地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变了,是什么变了?眼前这个整日于我嘻闹的少
年似乎渐近渐远,虽仍是一样的眉眼,但确实不一样了。
恍然间猛地一惊,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的意思是,他对阿娇没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
那为什么他当初还要多此一举地说那些爱慕的话?
当初刘荣刚被封为太子的时候,长公主刘嫖有意把阿娇与刘荣凑成对,但却被栗姬一口回绝了,后来刘彻的一句儿话,才使得刘嫖跟王美人结了娃娃亲。
可是刘彻居然说他的那句话不是出自真心?
刘嫖被栗姬拒绝,这等伤面子的是,她定是呕得要死、恨之入骨,以她的脾气,势必要对栗姬报那拒亲之仇。而此时刘彻的那句话,正是间接将太后与景帝的红人——刘嫖,给拉拢了。
难道说,他是为了谋求太子之位才以此话拉拢刘嫖一族的人的?才五岁的小孩,如何会有如此深的心机与城府?
我仍陷入震惊之中,他突然冷冷道:“你最好不要与刘迁有所深交,刘迁这个人,不简单。”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刘迁,不简单?这句话的分量实在太沉重,沉重到我难以消化。刘彻他为何要这样说?他既然会这样说,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他此刻如此严肃,以我对他的了解,定是不会子虚乌有,凭空胡说.
他淡淡瞥我一眼,“这宫里头本就复杂,可以说是危机四伏。你心思如此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愚蠢无知,真不知你要如何在这生存下去。”
他摇头叹气地径自往前走,我怔怔地愣在原地。
对啊,我怎么就忘了此时身处的环境是看似平静祥和,其实暗潮汹涌呢?
朝野之上,后宫之中,还有数不清的人觊觎着他的太子之位.想起不久前周亚夫因小过下狱,他也不过是买了五百副铠甲用来作陪葬品,却被人拿来大作文章,绝食五日,最后落得得呕血而死.一代大将就这样陨落,朝野汹涌,景帝狠心,莫说是刘彻,就是渺小的我若不小心警惕些,迟早也会成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刘彻他整日读书识礼,看似不问世事,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他的城府,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