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起来,四周的马蹄声也稀疏了.
在帐内转了一天,真是快把人给闷死,无极可施,无路可逃,折磨得我心烦意乱.无力地躺在麻垫上,无声地将叛军头头的祖先问后了个遍.
垂布突然被掀起,老男人走了进来.
我翻身站起来,怯怯地看着他.老男人不发一言地看了我一眼,又随意扫了一下四周,转身正要往外走.
我一急,慌忙喊道,伯伯!
嗯?老男人背着手转过身,眉头高高挑起,伯伯?
他再次哈哈地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天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愤恨,你以为我愿意叫你伯伯?
他忽然又望向地面,冷笑着微微蹙着眉头,刘启啊刘启,当初你杀了我儿子,现在你的亲侄女也已落在我手里。哼!我迟早会灭了你全家,以祭我儿在天之灵!
见他狰狞的老脸,我听得全身寒毛直立。景帝杀了他儿子?原来这里面还有这出儿,看来当初削藩也不全因为晁错,景帝心里早应该作了此打算罢。杀了他的儿子就已经埋下了祸根,为避免诸侯的势力作大,削藩是无可奈何又必须的.
我忍住心底的恐惧,小声说:伯伯,天黑了,我害怕......
我尽量作出胆怯又可怜的模样,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如果现在再来两滴眼泪就完美了.
他冷眼望着我,不置一言.我努力地激发情绪,终于,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年老的身子微微一颤,脸上的表情琢磨不定,他突然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任我在后面多么可怜的呼喊他他也不回头.
望着重又垂下的布帘,我失望至极,浑身像被抽空了似的无力地一屁股坐下.
冷酷的男人,冷酷的男人!
深吸了口气,再沉沉地吐出,我缩起身子,双手环抱住腿,将头埋入膝盖中.
巨大的无助与挫败感淹没了我.
计划失败!千算万算,竟没算到他会是如此冷酷!
呵,我真笨,怎么可能就想不到呢?
没用了……没用了……
垂布再次被掀起.
我猛地抬起头,见一小兵站在门边.
大王说你怕黑,命我进帐守着.你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样,不然…...小兵恶狠狠地瞪我一眼,一张年轻的脸扭曲在一起.
他大概也就十二、三岁吧,啧啧!还只是个孩子啊,在现代也就才读初一吧?
这战争实在是太可怕,竟把不问世事的孩子也卷了进来。忽然想起吴王为征兵召集了从十二岁到六十二岁的人,看来那老男人应该就是吴王刘濞了.
呸!我在心里啐他一口,真是个卑鄙的老男人,打不过就抓我来,真不要脸!
原想对他说出那翻可怜昔昔的话他会不忍心放我在此,而将我安排到另一个地方,不管是哪,应该也不至于像在这里一样走投无路,说不定他被我柔弱胆怯的外表给蒙蔽,还会更加放松我,想不到……想不到这只老狐狸竟找人来守着我!
还是弄巧成拙!
小兵一直站立于布帘旁,一动也不动,跟个石雕似的.我一手托着下巴,愣愣地看着他模糊的身影,郁闷非常。
猛然间一条计策闪过我的头脑.
呃……你多大了?我突然开口,打破的这长久的平静.小兵似乎被吓了一跳,身子明显颤了一下.
无声中……
居然不回答我?我气结地换了个坐姿.
你饿不饿?
又是无声!
这场心理战,看来颇为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