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吧，看来真的是死透了。
乐平这辈子过的挺简单，爹妈得知自己在本书中没啥出场机会后果断在他大学毕业后含笑九泉，来不及对命（作）运（者）发出抗议的乐平直接就被社会的洪流卷走，成为了千万劳动者大军中的一员。
简单来说，乐平除了在毕业时被就业的现实狠狠地一拳揍在脸上之前，一直也都是无忧无虑的过着正常的学生生活。从小偏爱理科的他高考果断地选择了首都A市里计算机专业最有名的花青大学，果断地过关斩将拿下入学名额，果断地沉迷了四年各类游戏，最后关头果断地小宇宙爆发，险之又险地拿到了毕业证书。
可想而知，这样白开水的日常生活连作者都懒得多敲几个字来铺（凑）垫（凑）一（字）下（数），过了四年死宅生活的乐平在毕业后被社会的“就业铁拳”打了个满脸开花之后，才发现就自己那点技术水平的确没有靠谱的公司瞧得上，偏偏父母又在此时撒手人寰。料理完后事的他终于痛定思痛，狠下心来把家里房子交给中介往外一租，拿租金换了一间首都著名数码市场北关城附近的小房间，跑去一家电脑装机的铺面打工了，主攻攒机装配，有时也客串销售。
其实乐平还是有点乐在其中的，毕竟这个行当是他一直以来的爱好之一。不过为了不一辈子都靠给人拧机箱螺丝为生，乐平也重新翻出了各种编程课本和技术教材，努力朝着曾经的理想再次迈步。
本来他如果恒心毅力什么的主角必备属性不缺的话，过个三五年未尝不能摇身一变，成为新时代的信息产业技术大拿（通称码农），然后走向人生巅峰，赢取白富美什么的（怎么可能）。问题就在于，那天中午的鸡腿不够给力，导致他在可歌可泣地努力朝着理想再次迈步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也在那条亮着红灯的斑马线上多迈了几步。
“喂喂，喂，乐先生，您还在吗？”
“哦？在，在。”乐平回过神来，暗示了一下自己稳定情绪。“好了，继续吧。”
“好的，根据我掌握的资料，您应该是20XX年X月X日在首都北关城二路的人行横道上被一辆超速抢灯的小货车撞击，导致当场死亡。”眼镜男扶了一下眼镜架，继续亢奋地念着手中的文档。“请核对一下您的信息是否正确。”
“……你是在问我死的正确不正确？”
“哦，对不起对不起，职业病。”眼镜男尴尬了一下。“这就是个流程，其实只是确认一下您跟资料对得上就行了。”
“……好吧，应该就是我。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还有我到底是死是活啊？不会现在是把我绑在什么奇怪的床上插管吧？”
“哦，这个没有的没有的，您的遗体应该已经在三十年前就被火化了。”眼镜男放下了手中的文档，开始一脸正经地讲解。“您现在正处于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能够和您对话，是我们‘GHOSTBUSTERS’工程的研究成果。”
“啥玩意？捉鬼敢死队？这都多少年的老片了……”乐平有点嘴角抽动的冲动。
“这个……就简称GB工程吧。哦，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夏野，花青大学物理系毕业，看资料还应该叫您一声学长呢。这个GB工程是我上一家单位的研究项目，不过现在已经解散了。”
“解散？你们搞的到底是啥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乐平感觉自己已经离抓狂不远了。
“这个……GB工程是方同集团赞助花青大学搞的自然科学研究项目，因为方同集团正处于转型期，资金应用面比较广的关系，所以……”
“好了好了赶紧说重点！”
“哦，简单来说，我们GB工程主要就是收集各种不常见波段的电磁波并加以归类分析，研究是否可能存在非一般通讯信号的研究，这项研究的意义主要在于……”
“等等，你说的这些玩意挺耳熟啊，玩毕业论文答辩呢？”
“呃，上学时候的习惯……总之呢就是我们搜集了大量电磁波的样本，分析之后发现了一个奇特的样本数据！就是您！”
“你说的东西信息量越来越大了啊少年……”
“其实并不大，简单来说，就是在分析了一大堆数据后，我个人发现了一段被收集保存之后居然还会不停变化的电磁波信息。由于当时项目刚好解散了，我只能把这段数据自己保留下来。神奇的是您居然不能被拷贝！任何试图备份的尝试都失败了，后来我只好铤而走险，自掏腰包买了块硬盘把原本机器里的替换出来。”
“你是说……我现在是一段数据？存在你硬盘里的一段数据？”
“从物理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而且这种存储状态非常奇特，每次我连上这块硬盘，都会发现这段数据的状态有变化。目前还不清楚是否是接上电之后才发生了变化，因为不给硬盘上电的话，就没有观测数据的手段，这就好像那个……”
“薛定谔的猫……对吧。”
“是的。”
“……能把你那摄像头先关掉，再等我几分钟OK不？”
“没问题没问题！我正好也要整理一下资料。”
果然，在这个自称夏野的眼镜男关了摄像头之后，乐平又是眼前一黑了。
话说到这份上，是人也淡定不起来了。安静了几分钟之后，乐平悲愤莫名了一下，决定暂时接受自己现在是靠着麦克风、摄像头和音箱跟人交流的事（设）实（定）。
不然还能怎么办？反正连那根小小的鸡腿和“呯”的撞击声都回忆起来了，只能……看着办了吧。
“咳，好了好了，把摄像头打开，咱们继续吧。”乐平咳嗽了一声。
“嗯，乐先生，哦，我可以叫乐学长吗？”一阵白光闪过之后，夏野又重新出现在乐平的视野里，手里的资料又厚了一些。那个短发女孩也已经平静下来，盯着屏幕的眼睛多了几分好奇。
“……好吧，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能认识个校友啊。”嘴上承认了彼此的关系，乐平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你认识一个做鬼的学长能有什么好处！
“好的，乐学长，我再简单给您介绍一下我们工程的实现方法。本工程采用多台深空2型电磁波收集器集群处理系统，配合多重……”
“打住打住，你就简单给我说一下我是怎么被你‘抓’到硬盘里的就行了，别的我不感兴趣。”乐平刚才已经想过了，假设这真的不是梦，自己已经成为一个硬盘生物却还保有人格和意识，那目前最紧要的就是搞清自己的来路，以及是否还有继续‘生存’的可能。
如果彻底的成为被人所控制的傀儡之类的，那在他看来还不如彻底挂掉永远沉睡来的痛快。作为一个死宅，各种类似的科幻作品他可没少看。
“哦，这个嘛……我不知道这么说您能不能理解……”夏野扶了一下眼镜。“以我个人得出的结论来说，就是您在死去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灵魂跨越了维度，成为了类似电磁波一样的存在，由于跨越维度时逸散出来能量足够大，离我们的收集器距离又足够近，所以刚巧就被收集到了。”
“唉，又来了……信息量很大而且不明觉厉的讲解……”乐平叹了口气。“那为什么我这么久了才能和你交流呢？听……听这位小姐和你刚才说的，现在已经离我死亡时间过去好几年了吧？”
“我、我可没说过啊。”短发女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眼神看起来一点也不友善。“不过他收集的数据区间大概也就是两年前，我们快毕业哪会儿。”
“哟？又一个校友？哪个系的？”乐平已经不大意外了。
“谁跟你校友！我是京A大学外文系的！”
“哦哦……那也不错啊。怎么称呼？”
“……”短发女看了一眼夏野，表情复杂了起来，显然还没想好是不是要跟个鬼魂深入交流下去。不过眼镜男显然没当回事，直接接过了话茬。
“她叫董亦柔，学长你就叫她小董，叫我小夏吧。”眼镜男眼神转了一下，有点羞涩地说道。“她是我女朋友。”
“哎哟，可以啊小子，京A的女生可是……”乐平后半句想了想还是吞肚子里了，他和夏野的母校花青大学跟董亦柔的母校京A大学算是一条路上的邻居，彼此文理各有所长，受这方面的天然人口比例影响，颇有一些花青的汉子以找个京A的女朋友为荣。
董亦柔脸色一变，刚想说点什么，盘算了一下还是不要跟死人计较。她转身离开了画面，临走时狠狠剜了一眼夏野。
“啊哈哈……这个嘛……学长我们还是说正经的吧。”夏野搔了搔脑袋。“我刚刚也说了，虽然您的数据早就被我们收集到了，但是持续的分析工作持续了很久，直到解散之后我才发现了异常，然后又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尝试，才在最近整出了这套接口程序，成功的和您沟通了。”
“等等……我有个问题。假设现在真的是三十年后，那么我的时间观感为什么没有那么多？当然从跟你对话开始就已经不大科学了……但是我感觉好像就是一场很短的梦，突然醒过来就看到你俩了。”
“这个……我就没办法回答您了。我虽然观察到每次接上硬盘数据都在不停的变化，但是变化也有规律。就是某一部分基本没有什么起伏，其他部分则不停的在改变。所以只能猜想，可能变化不大的那部分属于您的记忆、精神部分，在这三十年中一直处于休眠状态。剩下的那部分就不太好猜测了。”
“好吧。反正我已经属于不科学范畴的东西了……那你能给我证明一下这是20XX年吗？”
“没问题，那啥，柔柔啊，早上你顺手带的报纸还在不？啥，被我拿去接猫砂用掉了？那是今天的报纸？”
……………………
在夏野手忙脚乱翻了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找到一本当年的电玩杂志，刚巧乐平也是这本名为《时代游戏》的忠实读者。自诩对游戏博闻强记的他看着封面上那从没见过游戏人物和标题，以及右上角期刊数和年份的数字后，终于确认了自己正处于20XX年的事实。
或者说，存在于一块当前时间20XX年的硬盘里。
“好吧，我已经接受你所说的事实了。那么接下来差不多是最后两个问题。”
“嗯，学长您请说。”
“你是如何确信收集到的数据是人类的灵魂，又如何找到我的资料的？你的那个什么GB项目应该不会收集这些吧？”
“这个……有点难以解释了。而且有一定的密级，即使项目已经解散，我也不能全部告诉您。”夏野思考了一下，搔了搔脑袋。“能告诉您的，是GB工程的确跟这个问题有关，能够解释这么做的缘由。”
“扯鬼啊，你连用什么设备什么方案这种细节刚才都说了，这点基本信息都不能透露？”
“真的不能说。这些设备方案在当年就不是什么先进技术，没有很高的密级，在今天已经不属于秘密类别了。而且您也姑且算是相关人士，并不在限制内。”夏野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只能说，因为项目主管本人涉密，所以我无法把和他相关的事项告知您，其中就包含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至于您的资料，是我们收集了采集数据那个时间段里A市所有去世的人里面的一份，直到今天才确认是您。”
“那你们的主管呢，能不能让我跟他谈一下？”
“……他也已经去世了。”
“……”
乐平大概从这个一看就是一根筋的技术男夏野嘴里弄清楚了，自己成了一个尴尬的试验品，还是连实验发起人都已经挂掉了的废弃项目的废弃实验品。他倒不是太在意夏野在忽悠他的问题，要忽悠明显有更合适更令人信服的方式，何必搞出这种让人嗤之以鼻的设定？
再说了，这货明显在自己家里，而且居然把白大褂当成便服还是睡衣来穿，还好看他思维举动还算逻辑正常，应该不会突然摆个pose然后高喊‘EruPsyCongruu’之类的胡言乱语吧……
“那好吧，那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呢？当成研究对象？”
“学长，这个学弟我真的做不到啊。”夏野苦笑了一下。“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对数据进行修改，可是您连拷贝都不让，更何况写入这么高的权限？”
“不能拷贝？刚才你好像是这么说过……这不科学啊！那你怎么能观测读取到数据！”乐平的理科男和业务属性突然被点燃了。
“没法解释……我也找过不少专业的数据恢复机构，他们也都失败了，甚至有几家还出高价要买下来研究，被我拒绝了。总之就是如果是单纯的读取数据、类似数据库查询的‘沟通’的操作，可以得到一定的反馈；但是试图复制、挪动作为‘元数据’的操作，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失败。”
“……这已经到了相当不科学的地步啊，没考虑过灵异的超自然问题？”
“道士和尚的没找过，去过教堂，反正那个本以为我是来忏悔的神父差点报警……”
“……好吧好吧，这个问题我先不管了。那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怎么办好呢？”乐平对夏野的技术男属性已经彻底确信了，干脆不予吐槽。
“额……其实我也没有想好……因为这两个月以来都没指望真能成功和您搭上线……”
“喂！不要和鬼魂啰嗦啊，按你原先的那个异想天开不就好了！”董亦柔抱着一只三花猫出现了。
夏野急了，站起来摆着手说道：“柔柔你别这样跟学长说话啊，死者为大，何况他也不是自愿变成现在这样的。”
“哦？什么异想天开？”乐平倒不太在意董亦柔的态度。女孩子嘛，遇上活见鬼还能淡定的，他可真不认识。
“这个……”夏野皱了皱眉头。
“赶紧说吧，不然这回就算我爸出面也不大好收场。”董亦柔伸手掐了他一下。
“好吧学长。虽然有点很冒失，不过，”夏野朝着摄像头看了过来。
“您生前喜欢玩游戏吗？如果是的话，可不可以帮学弟一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