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越是极力的想要挣脱身后的束缚,越是容易被困在原地;我们越是想要向前作出一个改变,越是容易回到自己原来的模样。”这是思情姐告诉我的,我不明白她的意思。难道不是每一个人自有了独立的思想后,都在寻求改变吗?让自己变得更加惹人喜欢,让自己的生活变的更好。难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心存这样的希望而努力的活着吗?而她却告诉我: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希望。因为一旦有了希望,便就有了懈怠。我们所需要的是连续的力量,以便能够绝处逢生的力量。或许真的是这样的吧,因为我的大部分人生都像是在绝境中前行一样,那种吃力的感觉是窒息,可是我却总能在奄奄一息的时候吸入那清凉的空气。现在的自己再也没有那种感觉,因为安定了,平静了,再没有挣脱的欲望,或者说没有了挣脱的理由更合适吧。
那是一个明净的初秋的午后,她推开了我办公室的门。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陪一身黑色外套,里面是粉红色的衬衫,她说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不是因为她妈妈喜欢,而是她自己真的喜欢,我也喜欢,它让我觉得温暖,如初秋的阳光。她还告诉我说我的妈妈就是在这样的初秋里认识了家诺阿姨,而钟晴阿姨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和家诺阿姨成为朋友,所以我们也应该成为朋友,尽管她要大我20岁。这是我开始的想法,后来我明白了,没有什么事是应该的,我们之所以能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彼此并不讨厌而已。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未来,这是思晴姐说的话。尽管她的未来已经固定了,但是她说不是她注定要在乡村的田野间度过余生,而是她选择放弃在城市的角逐游戏。她不是没有了奋斗的精力,也不是灯光闪烁城市对她不再具有诱惑,而是她没有了心情,相比于自己想做的事,有一件事更重要,那就是更想做的事。她说的很简单,就像她的简单的选择,但是我没有她的勇气,或者用她的话讲,我没有她的运气。她有一个爱着自己的爸爸,一个曾经爱着自己的丈夫,而我,只有一个失去了很久的外婆,还有自己。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神让我害怕,因为仿佛她能穿透我的内心看到我的恐惧,而那份恐惧正是因为,有人洞悉了我的脆弱,那一份自己一直以来都掩饰的很好的脆弱。她说的话证明了我的恐惧是理所当然的,她说:你还有一个爱你的妈妈。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拒绝承认的事实,妈妈这个遥远的词,我曾经离她有那么近,只要我张开双手就能拥抱,可是我却从来没有那么做过。现在,我自己变成了那个曾经如此痛恨也如此渴望的名词,我没能做的比自己想象的好,仿佛自己经历的一生,是我和妈妈重叠的一生,而且是悲惨的重叠。
但终究我不是妈妈,儿子也不是我,或许我不如妈妈有趣,或许儿子比我更有主张。他大学毕业后,告诉我说要出国,我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挽留,我应该挽留的。或者,我应该像妈妈一样先问他要不要出国留学,但是,我没能战胜内心的恐惧。所以,那之后,我和自己领养的那个孩子,十五年的恩情断了,我再没有见过他。那是的自己总是喜欢一个人走在护城河边,看着岸边柳树绿了,黄了;岸边的花草开了,谢了,不知几次。比我年纪稍长的老哥哥老姐姐,总是对我说:“你跟高阿姨真像。”我总是笑笑,像吗?怎么会,我只是她从孤儿院带回来的一个可怜的女孩儿。他们也会问儿子的近况,我说他已经在国外开始上班了,他们都说好,出息了。继而会问什么时候回来,这是一个问题,一个困扰我很久javascript:的问题,但是现在我不再这么问自己,现在我总是问:他还会不会回来?而我总是回答他们说他忙,他有打钱给我。是,他总是打钱给我,我想他是在报答十五年的恩情吧,我总是想:够了,只是十五年而已,你早就已经还清了吧。那是我48岁那一年的初秋,天气爽朗,就连浑浊不堪的护城河水,在阳光里也有了几分明净,不变的是坐在河边的老哥哥老姐姐们,不变的是他们的问题,不变的是他们的话:你和高阿姨真像。这次,我不禁的问:哪里像?他们说:阿姨晚年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在这护城河边漫步。
是吗,妈妈?那一时间,我仿佛看到一个优雅的老人走在古老的护城河边,她走的不快,不是因为她老了,而是因为她觉得,如果她走的慢些,时间会过的快一些。她向每一个熟悉的人打招呼,同龄人,晚辈,还有孩子,我能看到她骄傲的向熟人说着她的女儿。慢慢的,因为眼中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身形,原来,我没能躲过,如年轮般的宿命。我只是把它放大了,我没能做好一个女儿,也没能做好一个妈妈。用思晴姐的话说,不是我注定与寂寞如影随形,而是我选择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