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竹是在阵阵酒香中醒来的,醒来后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就连被窝都是凉的,楚湘竹伸了个拦腰,洗漱了一番,打开门走了出去,院子里还是摆满了那些大酒缸,小石头小巧的身体灵活的在那些大酒缸前转悠,楚湘竹走上前轻笑道:“早啊,小石头,温言呢?”说着还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温言的踪迹。
小石头被吓了一跳,手中提着的小木桶差点扔出去,回过头怒瞪着一脸无害的楚湘竹:“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温大哥和酒娘在那边的林子里,别打扰我干活。”
对于小石头的语气,楚湘竹并没有生气,反而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过去了。”
见楚湘竹往林子子那边走,小石头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伸手抓住楚湘竹的裤腿,楚湘竹感觉到有人抓自己,低头一看,小石头仰着一张小脸看着楚湘竹:“大哥哥,我看你和温言哥的关系很好,不如你帮我劝劝酒娘吧。”
关于这件事小石头昨天也提过,不过让温言三两句给打发了,楚湘竹没有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蹲下身拍了拍小石头的头:“你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小石头有些忌惮的看了看林子那边,发现并没有别人的身影,松了口气慢慢絮来:“我本是河边的一块小石头,几百年前被酒娘捡了回去,后来修成人形,一直帮酒娘酿酒,从未走出过这扇门,只是酒娘每个月都会出去那么几天,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很好奇,有一天就偷偷的跟在酒娘的身后,我发现酒娘好像在寻找一个人,不,应该是在寻找一棵树,可是酒娘已经寻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寻到,我劝过她,可是她就是不放弃。”
小石头失落的低垂着脑袋,楚湘竹听后也只是温柔的揉了揉小石头的头,并没有答应小石头的请求,小石头太小,况且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很多事都不明白,所以对于酒娘的做法不是很明白,楚湘竹虽然不知道酒娘寻到那棵树做什么,也许是为了情,也许是为了债,也许是为了一个承诺,但是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放弃,因为寻找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根本就戒不掉。
见这个貌似很好说话的大哥哥也不帮自己,小石头有些郁闷,温言和酒娘出来时就看到楚湘竹蹲在小石头面前,小石头低着脑袋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阿竹应该不是在欺负小石头吧,温言这样想着,走了过来,楚湘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发现温言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于是连忙站起身:“吃早饭了吗?”
温言摇摇头,楚湘竹笑着道:“那咱们就在路上吃吧,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咱们也该离开了。”
温言没有异议,朝酒娘摆了摆手,带着楚湘竹走了出去,楚湘竹离开那条小巷子后发现自己记不住去酒娘住处的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但也没有很纠结,大概酒娘是不想让人知道吧,回过头望着一脸温和的温言:“温言,你知道酒娘在寻找一棵树?”
“恩。”温言点点头。
“那你知道那树是什么吗?”
“好像是一棵梨树。”
楚湘竹想起酒娘那片梨树林,喃喃道:“难怪。”
“恩?”温言没听清楚湘竹说的什么,于是有些疑惑。
“没什么,你知道酒娘寻那树做什么吗?”
“不知。”
楚湘竹本以为要很久才会见到酒娘,因为温言又出去了,可是没想到的是,温言在出去一个月后就回来了,而且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并不是真的脸色不好,而是浑身围绕着的那股悲伤,就好像在第一次陪温言送尸时,让他有种落泪的感觉,自从那次以后,温言一直都控制着死者的悲伤,不让它弥漫出来,影响到自己,可是这次温言竟然控制不住,不能说是控制不住,而是没有要控制的想法,任由那股悲伤感染着自己。
当温言看到楚湘竹满脸泪痕,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抑制住那股悲伤,楚湘竹这才好受一些,楚湘竹摸着脸上的泪,看着不发一言的温言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次陪我去送一趟吧。”温言望着楚湘竹道。
楚湘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又不是没有跟过,只是这段时间才变得越发懒了而已,温言刚回来,楚湘竹本来打算让他先洗个澡吃点东西睡一觉,可是温言却并没有这个打算,而是拉着楚湘竹直接出了门,沿着小巷子七拐八拐的就拐进了一个熟悉的巷子,巷子里浓郁的酒香还在,楚湘竹不明白大半夜的温言带自己来这里干嘛,只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还是那熟悉的红砖墙,还是那熟悉的红色木门,还是那熟悉的敲门暗号,门很快就被打开,一个小小的人站在门前,看着门口的两人,温言径直走了进去,楚湘竹一进门就看到了满是大酒缸的院子里多了一副棺材,棺材边站着四个纸人,望着那熟悉的的纸人,楚湘竹说不出来话,那不是高矮胖瘦又是谁,酒娘这里出了事吗,才让温言来善后。
楚湘竹其实心底有了一个答案,可是他有些不能相信,扯了扯嘴角看着低着头不发一言的小石头:“是,是谁出事了?”
小石头依旧低着头,楚湘竹抿着唇,他为什么不说话,小石头平时不是很能说会道的吗,这会儿怎么变哑巴了,温言看了眼楚湘竹,抬起脚走到棺材前冷冷道:“走吧。”
他虽然和酒娘并不熟,但是他还是很喜欢温言的这个朋友,他虽然有些遗憾,明明前段时间还在一起说话来着,可是,楚湘竹望了望温言,酒娘是温言的朋友,虽然温言说过并不是常来这里,但是看温言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自由走动,就知道这里对温言来说代表着什么,楚湘竹深吸一口气走到温言身边,沉声道:“走吧。”
温言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小石头:“你可以留在这里,也可自行离去。”
说完不等小石头回答就带着楚湘竹和高矮胖瘦离开,走出院门,楚湘竹扭过头看向温言:“咱们要带酒娘去哪里?”
“她走之前和我交代过,去远方的一个村落。”
楚湘竹稍微动了动脑袋就想通了:“她找到了吗?”
“恩。”
果然寻找是她生存在这世间的信念,当这个没了,那么一些都没有了意义,包括她院子里那些珍藏的酒和小石头,微亮的风灯照着前方的路,两人慢慢的朝着远方的那个小山村前行着。
走了一星期,终于到达了酒娘说的那个村子,但是温言并没有带着他们进村,而是来到绕过了村子,来到山上一处悬崖断臂处,那里有一棵树,树上结着还未成熟的果实,因此处无人,两人也没等天黑,就来到树前。
温言望着那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走到棺材前,推开棺盖,楚湘竹这才看见,棺材里并不是酒娘的尸体,而是一坛酒,楚湘竹眼睛都瞪直了,看着棺材里的那坛酒说不出话来,同时也很迷惑,酒娘怎么会托温言来送一坛酒,这不和情理。
温言并不知道楚湘竹的心理活动,弯腰将酒抱在怀里,望着那棵树淡淡道:“我受朋友所托,带一个东西给你,她说这是她酿的最好的一坛酒,想要与你品尝。”
不知是这树听懂了温言的话,还是刮起了一阵风,那树的树叶晃了晃,像是在回应着温言,温言拔掉坛子上的酒塞,将那坛酒慢慢的倒入树根,看着酒一点一点的渗入到土里。
楚湘竹觉得温言的举动很奇怪,要是酒娘没事并且只是让温言来送一坛酒,那刚进家门的那股悲伤从何而来,虽然奇怪,楚湘竹却也没有在这里发问,而是默默的看着温言的所做的一切。
将酒倒完,温言将酒坛摆在树前,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温言和楚湘竹离开后,谁也没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站在树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只手轻扶着树干,一只手手里拿着一个酒杯,酒杯里盛满了浓郁的美酒,白衣男子将酒杯凑到鼻尖下问了问,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让人感觉到十分怀念,男子慢慢的将酒凑到唇前,慢慢的抿了一口,闭上眼睛慢慢回味着,这酒很好喝,他不知道那两人是谁,又是受谁所托,但是这么好喝的酒他还是第一次喝到,里面还夹在着很熟悉的味道,让他有些疑惑,如果他能认识酿酒的人,一定要好好结交。
白衣男子这样想着,慢慢的将杯中酒一点一点的品尽,甚至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突然,男子的动作一顿,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望着地上那个酒坛,慢慢的闭上眼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男子轻声念着,望着酒坛的表情充满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