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竹因为身体营养不良,温言禁止他出门,楚湘竹只好在家待着,两人因为温言的事,以前的家已经不能回了,温言在一个小村庄里找了一个房子,温言说是暂时的住处,其间穆雨来过几次,但两人对温家那些事闭口不谈,穆雨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叮嘱楚湘竹养好身体,温家已经对外宣称,温言被逐出温家,温言对此并不在乎,楚湘竹虽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决定相信温言,楚湘竹稀里糊涂,并不代表温言也糊涂,但温言并没有告诉楚湘竹,他和温柔父亲之间的纠葛。
在楚湘竹养身体其间,温言一直陪着他,因为他现在脱离温家,难保不会有以前的仇人什么的寻上门来,虽说少,但难保不会有不长眼的,好在这段时间很平静,两人的生活一直是那么不温不火的,虽说不刺激,但也很安心,两人都不是那种吵闹的人。
这天白天温言不知道去哪里了,楚湘竹在家待着有些发霉,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于是趁着温言出门,楚湘竹走出自己的房门,这个小山村的人很少,几乎都不怎么出门,楚湘竹不怎么见过村里的人,楚湘竹不知不觉的走到一片树林,突然想起那个认识温言的地方,不自觉的笑出声,看着日头偏西,楚湘竹想着赶紧回家,不然被温言发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是他发现自己走了很长时间,还在这片树林里。
这个发现惊得楚湘竹一身冷汗,楚湘竹颤抖着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转着转着居然又转了回来,楚湘竹扶着一棵树深吸一口气,不断的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但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冷静,他本来是出来散步的,怎么会遇上鬼打墙!
“喂。”就在楚湘竹忍受着寒冷和精神的双重打击时,一个声音从楚湘竹的身后传了出来:“你看过塞外的风景吗?”
那是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但楚湘竹还是煞白了脸,跟着温言这么长时间,再什么都不知道,那真是被骗也活该,见楚湘竹没有说话,那个银铃般的声音又问了一遍,楚湘竹嗷了一声,再也不管,撒丫子就往前跑,突然看见前面一个白影,挡住自己前面,楚湘竹一咬牙,双眼一闭,管他三七二十一,闭上眼睛就冲了过去,但他自己却撞到一堵结实的肉墙,整个人被撞得朝后躺去,额头撞得生疼。
温言捂着被楚湘竹撞得生疼的胸口半天没回过劲儿来,他回到家发现楚湘竹不见了,还以为是被人绑走了,但家里并不像是有什么人进来的样子,稍微一想就知道楚湘竹大概被憋得厉害,问过村里人,有人看见楚湘竹往后山去了,温言知道,后山有一片孤坟,那里埋的是什么人不知道。
得知后温言连忙往后山跑去,但没想到刚进后山就碰到楚湘竹,还没等他说话,楚湘竹一个猛子撞了过来,差点把他肠子给撞出来,楚湘竹倒在地上不敢动弹,温言半天才回过劲儿来,走到楚湘竹身边,将他扶起来,楚湘竹挣扎着温言的双手,温言无奈,只得道:“阿竹是我,你睁开眼,是我!”
听到温言的声音,楚湘竹以为是幻觉,但温言的声音就在耳边不停地回响,楚湘竹慢慢睁开眼睛,温言那张脸在眼前不停地晃,楚湘竹伸手摸上温言的脸,发现这不是幻觉,顿时松了口气,手紧紧的抓着温言的胳膊:“温,温言,有,有鬼!”
温言皱了皱眉,看着楚湘竹煞白的脸,知道他是遇到了什么,拍了拍楚湘竹的后背:“没事,先回去在说。”
楚湘竹连忙点头,他虽然在殡仪馆工作过一点时间,但对于这种事情他并没有直接面对过,唯一的一次身边还有温言陪着,但这次,楚湘竹是真的吓到了,跟着温言走回屋里,直到手里抱着温言倒的热水,楚湘竹才回过神来,慢慢吐出一口气:“我......”
楚湘竹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简直怂死了,抬头看着温言:“你没事吧?”
温言揉了揉胸口摇摇头:“没事。”
见楚湘竹没事,温言也松了口气,知道楚湘竹只是吓到了,于是让楚湘竹先睡一觉,剩下的事等睡醒再说,楚湘竹知道自己惹温言生气了,也没敢讨价还价,乖乖上床睡觉,躺在床上,楚湘竹睁着眼睛看着旁边的温言:“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那个家是回不去了,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好不好?”那里被温柔派的人守着,温言也不敢带楚湘竹回去冒险,其实温言对温柔并没有感到抱歉,也没有要和温柔解释什么,温言并不在乎温柔怎么想,他知道温柔和温成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但他只是不想让楚湘竹卷进这些麻烦事。
楚湘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对于温家的事情楚湘竹也是一知半解,他并不是要劝温言去认错或者道歉,温言没听见楚湘竹的答案,低头看向他,楚湘竹看了温言一眼:“温言,你难道要一辈子躲在这种小地方?”
“你不愿意?”
“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你值不值得,你好不容易才过上稍微正常的生活,真的要放弃吗,我知道你和温家有不可调剂的事情,那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没必要抓着不放。”
温言看了楚湘竹良久,才点头:“我明白,你好好休息。”说完亲了亲楚湘竹的额头,楚湘竹对于温言时不时亲密的举动并不反感,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温言见楚湘竹睡着,独自一人上了后山,寒风凛冽,月亮被遮住,没有透出一丝光亮,那片树林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喂。”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但温言并没有什么表现,只是冷冷的看着前方,那个声音紧接着道:“你看过塞外的风景吗?”
温言并没有回答,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温言盯着前方淡淡道:“恩。”
本来以为那鬼只会说这一句,紧接着那个声音有些期待又有些迟疑:“那,那里美吗?”
“美。”
这时云彩被吹开,清冷的月光洒在树林中,温言终于看清,前方一个孤坟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直挺挺的站着,穿着古时的襦裙,远远的看着温言。
温言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里居然可以看见变异的尸体,这尸体大概存活了上千年,靠着生前的执念一直不肯去投胎,那个女人并不怕温言,也不伤害他,仿佛还在思考温言刚才的话。
依稀记得,年少的他身穿银甲,手持银枪,坐在马上,笑的犹如太阳,照亮了她的世界:“喂,傻丫头,看我威不威风?”少年得意洋洋的坐在马上,冲马下的少女炫耀着。
“哼,得意什么,有本事你也弄一身啊,穿你哥哥的算什么本事。”少女不屑的打击着马上的少年,少年不服气的瞪着少女:“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也会穿上这身银甲。”
真是的,傻丫头从来都不夸他,让他十分郁闷,每次都跟他唱反调,等着,他早晚有一天也会像他哥哥那样,当上英雄,上阵杀敌,让傻丫头像其他人一样,在城门迎接他的胜利凯旋,少年在马上暗暗的许下誓言。
报!敌人已攻破我朝三关,占领五座城池!
父亲和哥哥都战死沙场,成为世人歌颂的大英雄,少年知道自己一展抱负的机会到了,在殿上请求带兵抗击匈奴,一雪前耻!
“沐哥哥,你真的要去吗?”少女站在少年面前欲言又止。
“傻丫头,国土沦陷,身为男儿怎能不报效祖国,马革裹尸才是男儿该有的结局。”
“可是......”
“傻丫头,别说了,我意已决!”
少年不顾少女的挽留,骑上骏马,从少女身旁擦身而过,但他还是听见少女低低的哭腔:“一路保重。”
少年笑的依旧如太阳,大声道:“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我给你讲塞外的风景!”
傻丫头,如果不去抗击匈奴,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这个城池,我不会让匈奴的铁蹄踏进这个地方,这个有家有你的地方,如果要进,必将先踏过我的尸体!
一年,两年。
五年,十年。
少女变成了老妪。
傻丫头也没等回自己的沐哥哥。
傻丫头看着被马蹄无情践踏的家乡,想起多年前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当年信誓旦旦许下的誓言:“沐哥哥,塞外有家乡的月亮吗?塞外有清澈的泉水吗?塞外,有想你的傻丫头吗?”
听着女子喃喃的自语,温言抿了抿唇,但还是解答道:“没有,那里只有漫天的风沙、清冷的月光和无尽的思念。”
终于,那个女子抬起头看向温言,仿佛她的视野里才出现温言:“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你不能接触阳光。”
是啊,她是不能接触阳光的,她会灰飞烟灭,但是......
“可我想看一眼有沐哥哥的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