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是静和堂的老板,也是那里唯一的大夫,静和堂内除了他还有一位小学徒,名唤清风,小学徒顽劣,总是不肯安下心来学习医术,为此没少挨林寂的罚。
这天林寂正在静和堂内院翻晒药材,清风大叫着从外面跑进来:“师傅,师傅,外面来了好多官兵。”
翻草药的手一顿,林寂抬起头,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外面可有伤者?”
“没有,没有,那群官兵可凶了,一进来就说要找大夫。”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师傅小心。”
见林寂出来,为首的官兵趾高气昂道:“你就是这里的大夫?”
“正是在下,不知......”
林寂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带走。”
林寂被带到一座很大的宅院,门口竟然有士兵把守,每个进出的人都必须接受检查,林寂不知院内所住何人,但能调用官兵,恐怕非富即贵,门口排了很长的队伍,林寂被推攘着走了过去,他发现排队的人竟然有不少本城的大夫,,这院内之人不知得了何病,要寻这么多大夫,不给林寂思考的时间,很快就轮到他了,被人上下摸了一遍,那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院内风景很雅致,但林寂却无心欣赏,被丫鬟领到一个小房间,屋内有不少和他一样的大夫,每个人都面带愁容,见林寂进去,也只是抬了抬头,并未搭话。
“各位同行,不知这得病之人到底是谁,竟然有如此大的阵仗?”林寂开口询问道。
很可惜,没人能给他答案,他们也都是被突然抓来的:“不知,我等也是被抓来的。”
林寂叹了口气,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至少这群人还会准备差点给他们,维等多久,又有一人被带到,那人衣衫凌乱,看来是吃了一些苦头的,那人整了整衣衫不满道:“这里虽不是天子脚下,但你们如此未免也太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了,你们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闭嘴!”那人被士兵喝道。
“你等将这么多大夫掳来,可知这梅城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这些人中万一有恰好有你们的亲人呢!”
那人本想挑拨离间,可是那个士兵并没有放在眼里,反而冷哼一声:“哼,如果没有他,这梅城内的人早就没命了,哪还有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的机会。”
“闰生!”
那士兵被喝住,不敢再开口,愤愤的将那大夫推入屋内。
那大夫对着关上的门呸了一声,拍拍身上的土找了个地方坐下。
很快他们屋子里的人都被请到一个干净整洁的屋子内,而屋内竟然也有士兵把守,但林寂的注意很快就被床榻上那人吸引住,屋内为首的将领粗声粗气道:“治好我家将军的,必有重谢,治不好......”
话未说完,却让人感到汗毛直立,不敢与之对视,随后又有一个长相儒雅的人站出来轻声道:“想必各位已经猜出需要医治的人是谁,就算刚才不知道的,现在也肯定知道了,我家将军被奸人所害,身负重伤,还请各位出手相救,若能治好,我等感激不尽。”
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很快就将一群大夫唬住,但林寂还是感到疑惑:“罗将军守我大庆万里河山不被蛮人所扰,我等钦佩不已,如今将军有难,我等自然义不容辞,只是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解惑。”
为首的将领不耐烦的大声嚷道:“有问题就问,老子最烦唧唧歪歪。”
那个文弱一些的人拦住那名将领,笑道:“不知先生有何疑惑,柳某愿为先生解惑。”
“既然你们找了这么多大夫过来,说明将军的伤情定然很重,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请御医,不论是药材的齐全还是能力,御医都比我们这些大夫强很多。”
话音一落,屋内瞬间陷入了安静,那群大夫都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自称柳某的人唰的一声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笑道:“先生是聪明人,聪明人不该问这么笨的问题。”
两人对视良久,林寂才开口道:“是林寂逾越了。”
柳某微微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大夫是明白人,各位大夫,请吧。”
林寂随着大夫慢慢的走向床榻,床榻上的人紧闭双眼,却仍然让人感觉到那双眼睛直视着自己,让人感到战栗,薄薄的嘴唇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紧紧的抿着,露着苍白的眼色,胸膛上缠绕着绷带,还有未被剔除的箭,箭的箭羽被折下,只剩箭头还在那人的伤口里,那人的额头布满汗水。
等林寂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内的大夫们早就争吵开来,这个说要赶紧拔箭,那个说拔不得,这个说应该先检查,那个说应该先喂药,大大的屋子满是争吵声,随着声音的变大,为首的将领脸越来越黑,柳某人却仍摇着扇子看热闹。
林寂避开那群争吵激烈的大夫,走到榻前,翻看此人的眼睑,打开嘴巴瞧了瞧,又伸手去把脉,最后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人的伤口处,看起来是一箭射中胸口,看着吓人,但稍微避开了要害,也幸亏这人命大,不然早就没命了。
林寂正打算开口说拔箭时,一阵奇怪的味道进入鼻中,这种味道他曾经闻过,却印象不深,目光扫到自己刚刚拆下来的绷带,绷带上的血迹很吓人,再看伤口,还在往外涌血,那血根本就止不住。
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应该纠结拔不拔箭,或者喂不喂药,林寂心里一惊,连忙喊道:“止血,快止血,在这么流下去,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也有了。”
可奈何屋内的争吵声很大,林寂的声音就像鱼入海洋,根本没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柳先生注意到了,因为他一直在关注着林寂,听到林寂的声音,连忙冲那个将领做了个手势,那将领立马和屋内的士兵将所有大夫赶了出去,除了林寂,林寂看着那些大夫被一气儿赶了出去,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忙喊道:“给我药箱,病人要尽快止血,不然会很危险。”
“林大夫有办法医治将军?”柳先生一边让人去取药箱,一边开口问道。
林寂点了点头:“我尽力。”
“不,你一定要救活将军,不然,大庆就危险了。”柳先生直直的看着林寂,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内心,可却莫名的给了林寂信心,于是他点了点头:“我一定可以。”
林寂自己调制了一些药粉,慢慢洒在罗卿的伤口处,罗卿不禁闷哼一声,林寂下意识的放轻手脚,奇怪的是那本来怎么也止不住的血竟然慢慢的不流了,林寂轻轻的将伤口包扎住,看向柳某人:“如今将军的伤口已经止住,但并不能坚持很久,我要回去找一些资料,还请先生允许。”
柳先生皱了皱眉头:“不能让人将东西搬过来吗,现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将军受了伤,如果让敌人知道此事,那么大庆危已。”
林寂觉得柳先生说的有道理,只好修书一封,让柳先生交给店内的清风,他知道他说的是哪些东西,柳先生很快就让人去了。
不一会儿清风便跟着那些士兵来了宅院,看到林寂的那一刻忍不住扑了过去:“师傅,你没事吧。”
林寂拍了拍他的头:“我没事,我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清风连忙点头,指着后面道:“带来了,那些士兵在搬呢。”
很快那些书册都被搬进了林寂的屋子内,柳先生怕将军出什么问题,让林寂住到将军旁边的屋子,而这时,屋子内被书册堆得慢慢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下人送来晚饭,林寂示意放到旁边就行,可是下人看着没处下脚的屋子,只好将饭菜放到门口。
林寂翻看着自己师傅留给自己的医书,他肯定看到过这种东西,将军伤口本不那么严重,可是因为箭头处涂有毒素,害的伤口流血不止,他也想过先拔除箭头,可是他怕将箭头拔除,血更加止不住,他现在还未制出解药,贸然拔除箭头太危险。
一连翻看数天,都没有结果,林寂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外面传来清风的呼声:“师傅,师傅,将军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林寂将书一扔,走了出去,正好撞上跑过来的清风,被撞得一个踉跄,清风连忙扶住林寂:“先生小心。”
林寂却没管,而是抓住清风道急忙道:“我的药也不管用了?”
“恩,刚才我在旁边守着将军,发现伤口又开始流血,我就给他换药,可是师傅的药倒上去都被血冲走了,止不住,我让丫鬟拿东西压住,才来找的师傅。”
等林寂赶到的时候,屋子内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黑脸的将领,一个是笑面的柳先生,林寂想,柳先生在军营中大概就是军师参谋一类的角色,黑面的将领怒气冲冲的看着林寂:“你不是说你能治好将军吗,这都几天了,亏我们这么相信你!”
这时连柳先生的眼中也满是担忧:“林大夫,你有没有把握?”
林寂被问得脑子很乱,明明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可就是想不起来,能让伤口血流不止的草药,到底是什么,林寂觉得自己头都快炸了,紧紧的盯着清风,清风被自己师傅的样子吓坏了,有些担忧道:“师傅,你没事吧,想不起来不要紧,慢慢想肯定能想起来的。”
黑面将领闻言冷哼一声:“自己医术不行就是不行,何必作此姿态。”
清风大怒,朝黑面将领吼道:“你不要再逼我师傅了,我师傅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林寂盯着清风一开一合的嘴,好似那张嘴在告诉自己答案,可他就是听不清,他使劲的听,却还是模模糊糊,他想要靠近些,却突然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了所有人一跳,清风连忙扶住林寂:“师傅,师傅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而林寂终于听清了清风的声音,摇了摇头,看向柳先生:“我知道了,那箭头上涂有青灯草的草汁,所以伤口才会血流不止。”
所有人闻言大喜,柳先生上前一步激动道:“那可有办法解毒?”
林寂点了点头:“有的,红灯笼便可解此毒,巧的很,梅城山上便有红灯笼。”
黑面将领连忙道:“好,我立马着人去采。”
却被林寂拦住,林寂看向清风:“我恐旁人不识得此草,你跟着去。”
清风担忧的看着林寂:“师傅你不要紧吧。”
“不碍事,我歇会儿便好。”
听林寂这么说,清风才同意和士兵前去采草,柳先生朝林寂拱了拱手:“辛苦林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