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哲出车祸了.
就在我喝咖啡和容容双喜聊天的当口.
跑车前脸尽数被毁,保险杠弯的像麻花,挡风玻璃碎成一片一片.
人送到医院至今昏迷不醒.
接到许文电话时我脑海里只来得及反应四个字,人生如戏.
肇事的是个卡车司机。
酒后驾驶,神经麻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车狠狠撞过去却无能为力,看到许哲的血顺着额角流下来,他先就瘫作一团,然后等意识恢复,他嚎啕大哭.
每个人都那么容易高估自己,等到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明白什么叫天地不应.
许哲的伤在脑部.
医生说虽然手术很成功,但由于振荡过大,脑部部分神经严重受损能不能清醒还要靠他自己。
“即便醒了,可能也将不复记忆.”
“您的意思------”
“是,”医生颔首, “也许,会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
这是在说许哲?那个整日里吊儿郎当最热衷的活动就是吃喝玩乐的许哲?我颓然坐在他的床边.
许哲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缠着头部的纱布浸着斑斑鲜血.
仿佛一个笑话.
生活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许文说许哲出事的时候曾拨过我电话.
我一愣,拿出手机才发现早已没电.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没电?虽然我的手机随时都在没电着.
他想跟我说什么?
心下不禁恻然.
许哲,如果有话对我讲,那么,请快快醒来.
一只手搭在我肩膀.
是李靖.
我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哀伤.
“简,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神情,悲哀,甚至充满绝望.”
我转回头,看着许哲,五味杂陈.
人往往这样,其实对他也不见得就有什么格外的情绪,可因了这场灾难,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反倒迅速提升.
“你怎么会在这里?”
“6年前,是许文组建了我们的乐队,他弹得一手好钢琴.”
这世界多小.
想不到许文竟还是个人物,这要放到古代,他已经可以算是才艺双全的精绝小生,可惜偏生是个男人,放到古代,最多也只能是个有些名气的优伶.
还是生在现在好.何况还有个那样有钱的父亲.
马克思说,物质决定精神.
“转了一圈,原来大家都认识.”我苦笑.
“我们有缘.”
许文走了进来,“可惜,阿哲和你缘浅.”
他刚送他们的父母回去.自始至终,许父一直沉默,只有他们的母亲在嘤嘤哭泣.母亲,心到底还是要脆弱些.
“许哲会醒,你放心.”
我回过头定定看他,语气万分笃定.
我希望他醒.
李靖送我回去.
“我认识许哲的时间尚不超过半年.”我说,嘴角轻扯,笑容勉强.
“缘份这东西从来不理时间长短,有时候仅仅是一瞬间,却胜过千年百年.”
“有时候不过是造物弄人.有的人喜欢轰轰烈烈却偏偏生就平凡,有的人明明想要一直安安静静,却只能随着命运的洪流颠簸摇晃.我们做不了的偏偏是自己的主,多可悲. ”
李靖看了我半天, “也许是你要求太高的缘故.”
我一愣,看着他,眼泪怔怔流了下来.
许哲也曾这样说过我.
许哲.
我尚来还不及更多了解他一些.
“放心吧,他会醒的.”
目前为止,我们也只能这样想罢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乌朦朦的.没有月亮,连星星都没有一颗,这个城市的天空越来越让人感到窒闷.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像这天空一样,连呼吸也开始困难.
丝丝已经去上班.
我站在门口,钥匙刚**锁孔,便听到牙牙拼命抓门的声音.门一开,它一下子窜到我的怀里,亲热的撒着欢儿.
这些日子,我真的是有些过于忽略它了.
牙牙.
也许有一天,我的生活里将只剩它一个还可以与我相依为命,也只有它罢,能与我永远相依为命.
我抱着它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心情沉重.
许哲真的会醒吗?那个许文,居然会想到打电话通知我.许哲对他,都说过什么?而我,对许哲,又做过什么让他可以想当然地以为我和他之间也许可以有些什么?
那个许文.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有钱人家的少爷,学过绘画,美院的老师,李靖原来乐队的队长,徐冲,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这个许文,该不会就是三生石的老板罢?
我跳起来打电话给李靖.
“是的,他就是那家酒吧的老板,我和徐冲都是因了他才会来这家酒吧工作.”
虽然事先已经猜到**分,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一沉.
他居然是那个老板.
那么,那幅画就真的是出自他的手了?那石头,那块至今为止我都还没有真正见到的奇怪的石头也是经他之手才弄了来?
那么,他与我记忆中莫名熟悉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和尚,那开满丁香花的寺院,那只有我一人可以闻到香味的花瓶.
这个许文.
那个寂空.
莫非,真的是个神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