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的眼中读到一丝复杂的情绪,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稍纵即逝,我还是捕捉到了,如非那缕情绪太令我感到趣味,我可能会想在这个时刻跟他开一些极为恶劣的玩笑。
「不闹你,这次我还有其它正事要办……合作一点,谁都不拌谁的脚,如何?」
我试着想挪动我的左手,可他还是摁得死紧,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当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不说他,其实我们两个在彼此的的印象中都将是放羊的孩子,话只能信个三分,我只好再说:「还是你宁可浪费时间在这里跟我斗?你是想把我放倒在这儿,自己拿了东西出去?我先说,来明的,你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如果不小心是你被我放倒,那情况会很有趣。」我停顿一下,故意在他耳边笑起,「因为我会拿了蓝月之后,抱着你出去跟宁会合,你还是甩不掉我……可如果是你讨厌走路需要我代……」
张起灵不喜欢人说浑话就跟他不喜欢烟味一样,制止不了就采流放政策。我话没说完他就放开我,转身朝我们这黑暗中的光源──我们摔在地上的手电筒走过去。
「接着。」
我顺着他话音的最末抬起手,沉甸甸地一柄手电筒跟着被退了膛的枪就稳稳地落在我的手上。接过东西,我们之间的氛围很快地回到一种平静,刚刚的插曲不过间上的尘埃,拍了就没。
老宅子里霉变的气味也在此时方显分明。我随手拨开一些蜘蛛网,跟着他前进。没几下我们走到这廊道倒数第二间的房间,他手上好象握着什么东西,我没看清楚,只见他把手电筒一扫──门楣上头淡淡印着306的字样,他顿了一下走入房间里,握在手里的东西也就顺势收回口袋之中。
我随着他进房,这房间有一扇对外的窗子,透了淡淡的路灯光线进来,加上两把手电筒,我们调开光圈,很容易就能把房间间照个六分亮。
房间的角落有张小床,附近的地板上有驼泛黑发臭的被子,沾惹着粘糊的黑水,还有一个空抽屉,歪歪斜斜地被从写字桌里抽出,扔在被子上。走近一瞧,被子跟床铺上有正在骚动的小虫们,在光线之中的悬浮粒子也转得历害……这感觉就像……
「有人早我们一步。」我说。
他点头,走去翻弄写字桌上的另一个抽屉,并说:「应该还没离开。」
他把手电筒转了另一个方向,在房间的另一角有个三、四米宽的大柜子,高度直抵着天花板,那柜子有一扇板子已被人拆掉,歪扭地躺在地上。他侧开身子,让我往前去看个清楚。这里的地板上都蒙了厚厚的灰,地面上很明显的有三道脚印,但没有一道是离开的。我开心地笑了,随手把另一边还卡在柜子上的门给拆下来,「走啰?」我指着柜子里头,或者更精确地形容,被这个柜子当掩饰,打在墙壁头一个半人高的门洞。
那门洞一看就是暗门的设计,只是极为简陋地用个柜子做掩护。我把手电筒的光束集中后往下照,是道蜿蜒往下的水泥楼梯,这栋跟他们西沙考察队扯上关系的房子果然没有太简单。
我站在门边示意他先走,他看了我一眼,我也明白地耸肩:「你一脚下来我可不是被放倒这么简单,还会直接归位呢!」
他懒得搭理我,直接猫腰钻入那小洞里。
走没几步,我即刻感觉到这信道里的温度比外还要低上许多,在手电筒死白的光线中,这信道散发出一种类似于盗洞的阴冷感,可是这里明明就是现在建筑……我不知道我怎会这样想,可能是土夫子的一种职业直觉也说不定。
「哎,蓝月是什么?」我随口问,没想到这里的温地低到我一呼气就结了白烟。
「永乐时期的青花瓷盘,陈文锦当年在西沙打捞到的。」
喔,肯回答?看来张起灵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这里最初的建造是军用的疗养院,我想这条信道应该是在建筑时就画入蓝图中,而非是后期改建才存在……我想到他两次在我家里时说的话,忍不住笑道:「唉喔?小家伙记忆力恢复的很快嘛!」
这桦同时也是一种宣示,表示他的事情我有一定程度的掌握跟记忆,没那么好唬弄,要他往后别费太多心思(不管是思想上还是行为攻击上),然我却到走完了这遭后才发现,他自从在走廊上放开我的时候,他就连着他的防线也一并弃守了。
我跟着他拐过楼梯的第一个弯,这信道两边的墙以现在的建筑来说很粗糙,都只是毛胚的水泥墙而已,还是军用的黄水泥,上头还有标语斑驳的痕迹。
张起灵的步行速度很快,大概觉得这里不是斗里,没什么机关要小心的,加上两把手电,没几下也没这信道也给我们照得通明。我数了数,这一路转下来已经回到一楼了,可是还没看到任何出口,二楼是完全被封死的状态,阶梯还是一并向下,难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在地下室?
其实我们也没其它选择,这里是唯一的路径。
只当我还在脑子里想这个建筑里在当年究竟有着什么秘密难道说西沙考察队当时面对的意外是政府的集体秘密实验吗?那可真是精彩……他突然停了脚步,我没注意登时从后头撞了上去。
「正主来了。」
他依然直挺挺地站我前头,在他手电的光照下,我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出口,前面连接着另一个空间。往前走个两三步,我这才明白他说的正主是怎么回事,我的直觉被引发也非空穴来风。
一只漆黑的石棺突兀地横在我们眼前。
张起灵直接朝那石棺走去,不过我没有马上去动棺材,毕竟这里可疑的事情还有很多,比方说这里为什么会摆了一口石棺?这个石棺的样式粗略一看也有四五百年的历史,制工虽然不算精美,可大小也非普通人家所有,且理应无法从刚才的信道里进来,难道说这口棺也是在建筑当初就设计好被摆放在这里?还是为了这藏石棺,所以建筑这栋疗养院?
这听起来是有点荒谬,不过若把规模缩小一点,以前的土夫子要发山里的大斗,最常见的就是就盖屋修庙来掩护,这样淘出来的废土推也不会有人怀疑……如果这是国家级别的,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人人都有想隐瞒的事情不是?
我匆匆扫了一下整个地下室的空间,发现不远处还有个小铁门开着,本想过去,但后边的脚步声没有跟上,我回过头,张起灵他看那石棺竟看得出神。
「你确定要开?这次下来可没带装备喔!」我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废话,这石棺仔细一看,边上有许多的凿痕跟翘痕,接缝处的火漆也被人刮干净。不过棺盖上有几道特别清楚的印子,新鲜的刺眼,应该是刚过来研究了这口石棺但没有打开。我瞅了他一眼,又把手电筒的光线往那小门扫去,压低声音,我说:「你想先会哪个主?」
「开棺,东西在这里。」
他双手搭上石棺的边,想把棺盖推开。但在没有任何装备的辅助下,加上我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这石棺推开一个仅容一个人钻下去的小洞,我为什么会用钻呢?一般来说棺,只要开个小缝能让手进去就可以淘东西了,可偏这个棺就像306室里的柜子一样,都只是个掩护,棺底干净得很,就一个小信道又开在底边。
这让我有点无奈,感情这里像俄罗斯娃娃一样,一个装一个,我得拆到最底层才知道有什么名堂?好吧!这样的情况我也不顶讨厌,他感觉起来是想下去的,但我看着那石棺,没来由地就想到云顶天宫那密室里的石棺跟青铜门……有一种这小子一但下去了,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他的感觉,我回过头去正想跟他有些讨论,岂料在转头的剎那,我在他身后看见一张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极为惨白,幽惨惨地倒垂在张起灵的身后,微歪着得头就像在疑惑我们的行为的一样。
可是张起灵却完没察觉地,看着我,也跟带着些疑惑,「瞎子?」
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用里眨了我曾在深色眼镜后的双眼。从来没想过能在现在现代建筑物里状见粽子的,虽然这里有棺……起尸我只能说我们运气好,其它没什么好说,但这棺里干净成这模样
我伸手摸了腰上的枪,张起灵他的神色在瞬间也凝住了,但是他用眼神示意我,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动作要小一点,而且他人就在前头,被尸水溅到可不是开玩笑(虽然我觉得他躲得过)
。
「叽咕……」在手电筒的光照下,那张女人的脸皱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并发出诡异的声音,好似在笑。
我没敢多想,灭了手电直直朝那女人的脸砸去。我一有了动作,张起灵也立刻朝我投掷的方向抽出他的乌金古刀想要攻击。
同时,他把自己的手电筒丢给我,说:「快!下去拿蓝月。」
「小家伙可得挺住唷!」
我说完就翻身钻入石棺之中,却在我刚钻入石棺的时间,张起灵的声音又幽幽响起:「禁婆怕火,小心一点。」
禁婆?这名词有点熟悉。不就是小家伙给录像带里那玩意的称呼吗?对了!这里就是那录像带拍摄的地方,从这个角度去推论,扣除禁婆这东西本身的合理性,它出现在这里好象也不怎么稀奇的事情……只是录像带里的那东西怎么看都像是个男人,刚才出现的却是一个女人,加上他这话是跟我说的,这不就表示……这里可能还有另一只禁婆。
「张起灵你真是好样的……」
我握着手电筒的开关的手有点迟疑,吸了一口充满霉味的气息,咬牙打开了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