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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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笑容不停摇晃。
消失在夜色中的记忆被轻轻唤醒,伤痛波及的角落,她的身影藏在其中。
黑暗深渊的上面是什么……光芒吗?
还是目中残留的温暖?
无数碎星组成的道路为她蜿蜒铺展开来,漂浮在苍茫中。她知道是通向哪里,路的彼岸,那个成为她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无法泅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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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树影,水清沙白的地方,隐藏于青葱色半山腰的落地窗房子,在白天莺莺鸟声中醒来,夜间在微凉的清风下入眠。
那是梦中最美丽的地方,这个地方叫做“花间主宅”。
雕成的兰花在白石墙壁之间柔和的绽放,青色纱帘随风而漾,这高达数米的房子里挂着一幅幅镶金边的照片,那是一家人甜蜜温馨。
她心目中永远的宫殿。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她静静望着外边的世界,巍峨的大堂轮廓从蔚蓝的天空中勾画出来。
“依子。”
有人在叫她吗?
年幼的女孩转过头去,稚嫩的目光显得各位纯真,挑不出一丝杂质的眸诧异地望着徐徐向她走来的人——她的妈妈,她最依赖的守护。
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她小小的唇在嗫嚅:“妈妈,外边是怎样的呢?”
“外面啊。”柔和的双眼划过黯然,“是个很精彩很美好的世界,有繁华的街道,有吵闹的人群,有一切你想不到的。可是……也很残酷。”
洋娃娃般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眨巴着,那年,她才四岁,不懂得什么叫残酷。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外面呢?”
在夜风呼呼之中,那种不安再一次让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轻轻滑落,这是一个母亲的哀怨。
“嗯……也许不久后我们的主宅就可以修在外边的世界了。”修在外边,让所有人仰望,仰望那个高高在上的花间嫡脉。
小小的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迷惘的墨色瞳仁盯着她妈妈,似乎在惊疑为何那张风韵依存的脸为何会露出奇怪的表情。
许是发现的自己的失态,女子再次绽放出宠溺的梨涡,揉了揉褐色的小卷发转身离去。
女孩继续看外边,外边用强烈光线交织而绘的景色,想象着妈妈话中讲述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街道店铺,各种各样的人们。
她并不知晓她自己令多少人眼红,那无上尊贵风光的地位。
想叫花间依子的人并不多,可想成为排名前十花间家族嫡脉继承人的人可不少。
她也并没有发现,在她妈妈转身的那一刻流下的心疼,故作美好的容颜终于露出了久久不愿散发出的情绪。到底她还是怕了,即使他们嫡脉已经成为了不可逾越的一道坎。
外界对花间家族的辉煌描述是:无论嫡脉还是支脉,底蕴都可以傲然称霸在不少企业家族。
但是支脉的强大,就是嫡脉的威胁,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支脉代替嫡脉的情况,可很多家族不依旧有吗……
依子,对不起……
在你没有长大之前,家族只能把你关在任何人都不知晓的隐秘主宅里,不能让支脉的人知晓你的存在,你只能在这儿,度过你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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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拍打着翅胖掠过清澈见底的湖水,一声声成群结队的鸣叫回荡在天空中,清淡的月光仍旧会浸入梦境,使人心头沁生凉意。
身躯被温暖抱着,平缓温热的呼吸起伏在她耳边。
一双有力安稳的手把她抱起来,她第一次看那么高,柔软的头发抵着她父亲略微针刺的胡渣。
从小她就有一头稠密而招人喜欢的头发,以及如凝脂白玉般细腻的皮肤。纵然五官不那么黄金分割不那么绝美精致。
家里的仆人都说她以后会继承她母亲的气质,可在她印象中宅子里的仆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一点也不像妈妈说的那样她拥有无法想象的尊荣身份。
她学她父亲那样做出遥望远方的姿态,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嫩唇,身量在父亲挺拔如山的身影中显得十分娇小。
“爸爸,你在看什么?”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向外边,可却是第一次觉得站在最顶楼看风景,那些景物是如此渺小。
“在看,未来你会看到的东西。”
“未来我会看到的东西?”
“嗯,未来的花间依子,将是家族内最顶尖的人物,到时候你会看到很多渺小的东西,也会看到很多庞大的东西,因为你是嫡脉唯一的独女。”
女孩懵懂的模样异常可爱,她挠挠头表示听不懂,父亲也没对她多作解释,只是带着她一直眺望远方。
在她的眼中,父亲就是她的天,会永远遮盖着她,为她和妈妈遮风挡雨,这座伟岸的山峰永远不会倒下,目露坚定,脑海中渐渐开始思考父亲刚刚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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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幸福很美满的画啊。
即使有家族的羁绊,有身份的无奈,可是照样不留遗憾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呐。
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于是,山谷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
将会有无数荆棘般的黏虫鲜血淋漓地爬进她枯萎的体内,肉浆四溅,无数无数的尖刀,在疯狂啃食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