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开始飘落。
这座山似乎被乌云所喜,落下的雨水冰凉刺骨,而且永不停歇。
璃茉海蓝色的长发被风吹起,妖姬蓝的礼裙配上头顶一朵清幽的鸢尾花,宛如从千百年前的珍藏画像中走出的精灵,有种娇弱易碎,其实倔强坚毅的美感。
泪槿的体质似乎和璃茉完全相反,璃茉和亚梦一样拥有天生的抗体,但泪槿却是最脆弱的那个。
“一直不明白为何从边境传入的毒会在皇室内部先散播开来,原来是城堡内有了有利的卧底。”泪槿察觉到亚梦的关注,率先打破了沉默,想要转移话题。
她苍白似雪的肤色与身上深暗的黑形成强烈对比,深银的短发落在肩上,一身斗篷将她瘦削的身姿显得更小,不算精致的五官刻画着这个年纪不该经历的沧桑。
亚梦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拯救泪槿为借口任由自己行动,却从未考虑过泪槿的感受,甚至连她的存在都要冷漠而视。
心口有几分痛楚。
这座山上长满了植物,或草木丛生,或藤蔓疯长,中间偶尔会生出几朵花,但都是快要凋零的状态。
凪彦在一旁轻轻讲述着这些草树,哪些有毒哪些有益,或是他也没有见过的新物种,即使路程再紧,他也会蹲下身来记录。
但这一路上他都愁眉不展,只会对璃茉偶尔报以微笑,很疲惫的模样。
“外面的战争……我闻到了血腥之味。”夜晚,亚梦坐在山崖的尽头,望着没有月亮的天空。
泪槿走过来,轻轻拥住她,用斗篷为亚梦挡住飘落的雨,“已经走到这里了,殿下已经做得很好。”
“千百年前该了的,或是曾经我留下的,都应去解决了。”亚梦垂眸,把身子往泪槿怀里靠了靠,“只愿一切结束后,我不再失去你。”
“你累了,殿下。”
亚梦不记得她当晚是如何睡着的了,但她少有的未感觉到冷。
——
“彼岸花给予亚梦心灵守护,在她最为沉溺之际告诉她心灵之语,解开心锁,与甜心变身,得到的力量也就会强化。”心儿缓缓地说,看向璃茉和泪槿,“你们可以放心使用鸢尾与蔷薇的一切力量。”
她们,原本就是为这个时刻而生。
这是来到山上的第三天,雨没有半点停止的预兆,反而越下越大。
水雾氤氲而来,迷蒙了前方的路,阻碍了视线中的所有东西。
那座黑色的宫殿隐隐约约显现出它的棱角,亚梦曾想象过它的华丽与宏伟,也曾描绘过它的诡异与阴森,但如今眼前这尊宫殿,完全比不上她在梦里看见的那座。
它被隐没在了雨之中。
众人停下脚步,周围除了漫天席卷的风没有任何声音。在那朦胧诗意的雨帘中,是那与之相符的绝美容颜。
葬心站在宫殿的最顶端,远远看见亚梦,两人对视之时,她扬起浅浅的微笑。
也许是亚梦的错觉,那微笑带着无尽的忧伤。
葬心翩然而下,像极了丹青中的仙子,到现在她依旧是美的,美得比以前更加灵动。
“很久不见了,日奈森亚梦。”冰蓝色的双眼出尘清冷,雨水也遮挡不住它的剔透,“似乎我的一生都因你而改变。”
为什么……是你……
血眸里挑不起一丝情绪,亚梦又意外又不意外,她早就猜想到了这个情景,可还是无法重新接受。
泪槿警惕着望着葬心,想要走到亚梦面前保护她,可却被体内的黑色蔷薇制止了。
“没用的,对她我们三个完全不起作用,她本该是这场局之外的人。”心儿脸色苍白,但说话的语气依旧镇定。
“我既恨你,又感激你。”葬心走近一步,缓缓地说,“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暗允仙境之人,我选择忘记所有我应有的怨念,把一切赠予我的情感。”
恨你改变了我的命,但又感激你亲手解脱我。现在回头想来,就算不因你而改变,我也活得好不了多少。
亚梦抬起头避开葬心的视线说:“你们应该被祝福。”
“可我必须要走完我的路,这里是我的终点或是你的终点,也是属于你的起点,就如同当年我在复仇基地见到你一般。”葬心似乎把她毕生的衷诉都留在了今天,她未曾对命运有过丝毫的抱怨,因为她把怨恨变成了疯狂的思念,再转化了冰冷禁锢住自己。
呐,复仇基地。
果然那个残酷血腥的地方,在故事的最后是绕不开它的。
“你能告诉我什么?”亚梦沉默了一会儿,每一次对决前,她回向真相更靠近一步。
“夙刹了解我是怎样的人,很多事她都对我隐瞒。我只知道,复仇基地的诞生——是因为圣悔草和你。”
“夙刹?我?”
“她是我的主人,是掌控所有的人,我逃不开她的囚禁,你也一样。”
葬心仍是一身月白的罗裙,三千青丝用花簪绾了一部分,更多的则是飘然落下,那如烟柳眉轻轻上扬,透彻双瞳望着亚梦,樱唇轻抿。
“还记得亦尘曾经递给你的那杯红酒吗,你来接任务时,那时你就染上圣悔草的毒。”
什……什么!
如果在那时候就被卷入,接下来的一切异常就可以解释了,为何会平白无故感到眩晕不适,为何为对季突然产生如此强的吸引力,可是……
“你的轨迹早已被安排好。”
“那么。”亚梦深吸一口气,“这场战斗,由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