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沼泽中的新鲜事物，该见惯不惊。
从喉管涌上来的血腥之味充斥在贝齿之间，脑中急速地闪过几幅空白画面，一瞬间似乎被巨大漩涡给抽干了，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力量的存在。
这当然不是普通战斗中亚梦手里拿的暗影之刃，而是暗月本身这把复仇利器的投影。
“这么强大的刀刃，就浪费在我身上了吗。”亦尘保留那分戏谑，眸中闪烁着是对亚梦灵魂的怜悯，“明是幸运的，却偏偏做成最糟糕的样子，活得还真是失败。”
什么……亚梦睁开眼，只觉得混沌不堪的光直直涌入视线，亦尘是在说她吗？
少女再次闭上眼，威压感蔓延至远方，暗影之刃的影子如巨兽的口吞噬了天地，所有东西都在颤栗，唯独她和他看上去不为所动。
“明知故问。”两人几乎是在心里同时说出这句讽刺意味的话，亦尘似乎能透过重重光雾看清亚梦，回答她眼中的疑问，而亚梦则是代替暗月讽刺亦尘自寻死路。
狂风虐起，令人不寒而栗，亦尘把手放在兜里，轻轻抚摸了他的甜心，然后仿佛得到了什么许可一样，嘴角勾起一丝标志性的邪魅弧度。
“你居然……”亚梦睁大了眼，轻呵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亦尘选择的竟然是铃木溪的力量，熟悉的口型，强大的效果，没想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强大如亦尘竟然依靠了别人。
她的手上沾过很多血，大多都是被迫的，可这被迫无奈后面是她自己的渴望，她想改变自己去复仇去完成所念，可从来没有感到过胜利亦或者，失败。
但今天，她似乎尝到了一丝这样的味道。
“这场战斗的初衷，只为了铃木溪和知道我想知道的，目的已成，所以是我赢了。”亚梦急速往前，背负着身后的刀刃。
“但是……”
少女不理解，亦尘为何像看可怜虫一般看着她，至始至终。或许是从在续月酒吧解决日奈森家族那时开始，或许是她去接任务品过他的红酒开始。到底有什么是她自己不知道，而被他早早看穿的呢。
亦尘没有用狂轰滥炸跟她认认真真地打一场，不然她现在不会有那样明显的优势，比如保持稳定的魔力流动凝聚出暗影之刃的影子。
“亚梦，你或许是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想杀你。”少年的呼吸很剧烈，好像有些累了，可并不在意。
是因为复仇基地的追杀任务吗？他自己说过基地没有下命令要杀她。
“是因为，羡慕。”少年笑得温润，犹如阳光般灿烂，亚梦见过这样的笑容，只是这次真实到透了。“原以为复仇基地都是些卑微一心想变强实现欲念的愚蠢东西，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蠢的，那就是拥有丰富感情的你啊。”
拥有丰富感情的你啊——
他在说什么……亚梦的瞳孔陡然放大，微微向后仰，随之紫色幽光都一顿，才机械地继续往前刺杀。
“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身边总有人被你给感染，你知道，复仇基地不需要什么光芒给这里所谓的希望，你该死多少次呢，没有那些人我又会杀死你多少次呢。”少年的讽刺意味已经变成了如月光般柔柔的微笑，“可你是幸运的，那么多人爱着你。”
失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这场战斗并不是你赢了，而是输得彻底，你面对的是一个比你自己更能看清你的敌人。”
亚梦在那一瞬差点失去重心，脑海掀起轰鸣，暗月在体内努力控制，可还是改变不了刃锋的偏开。亦尘却并没有趁机逃走的意思，若他逃走，亚梦几乎不可能再次凝出暗影之刃。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亦尘的话，血眸中充满了时而炫目时而温润的，属于少年的笑容。
“那么多人？你什么意思。”这是亚梦读不懂的，她何时又成为了他口中希望的光芒，在复仇基地这种感情只会被当作儿戏，乃至直接处理掉。
渐渐慢下来的速度让亦尘已经脱离不了暗影之刃的攻击路线，他放弃了打败亚梦的机会，不是刚刚没有逃走，是一开始就是这种选择。亚梦才刚刚看懂。
“还需要我解释，你比我想象中还蠢。呐日奈森，自以为身边什么都没有的你，已经孤映成依的你，实际上在你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吸引了很多人。”
不……她想不到什么她跟基地成员的联系。被跟踪？被挑战？被刺杀？来来往往？
刀刃的尖端已经没入少年的胸口，喷薄而出的血液溅红了亚梦的脸庞，“忘了告诉你哦，通过那恶心生物得到的力量，用一点少一点，不会一直拥有替代的，我现在大概是耗尽了。”
“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在你快要死的时候。
蓝眸依旧注视少女，血从嘴边溢出，可这有什么关系，他来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些东西，“因为有些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到，日奈森亚梦。”
“你为什么选择死亡？”他和铃木溪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少女也是才刚刚明白。
“因为……”声音已模糊不清，瞳孔渐渐涣散过去，“还有比你更蠢的人，就像铃木溪和我……“
都看到了你的光芒。
我无数次想要杀掉你，他却无数次地保护了你，然后我羡慕你。他死了，算是被我杀死的吧，他让我杀死他，可他不知道我是怎样下得了手的。
多少次在梦里想代替你得到保护，羡慕你有他，日奈森亚梦。
这是铃木溪不曾告诉你的，这是我到底没跟你说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