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东风不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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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平阳智计

“恭喜陛下,恭喜夫人。容月带着小公主给皇上请安,给夫人请安。”梅雪夫人的婢女容月将已经刚刚出生的小公主抱给武帝,武帝满心欢喜地接过小公主,迫不及待地抱着给梅雪夫人看。

“梅雪,你看,我的女儿。我们的女儿。梅雪,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这么标致的女儿。你看,我们的女儿长得多漂亮,多乖巧。”武帝与梅雪向来不以帝王为尊,武帝也从不在梅雪面前自称朕,平阳公主以前就知道他二人相处时,如平常人无二,却不曾想,武帝当了皇帝,他二人还依旧如往常一般。

“我本想着孩子能多像我一些,现下看来,还是更像阿彻。”梅雪夫人气若游丝,温柔地抚摸着小公主。

“像谁都好。像谁都好。”武帝喜上眉梢,浑然不觉梅雪夫人的异样。

“嗯。”梅雪夫人望着武帝眉飞色舞的愉悦神情,竟突兀地落下泪来。

武帝察觉,将公主递给婢女容月温和地拭去梅雪夫人眼中的泪水。

“怎么了?我听宫里的老人说,刚刚生产不能落泪,对身子不好,会落下病根。”

“嗯。梅雪失态了。梅雪就是有些累了。”梅雪夫人拼命止住眼泪,眼睛半睁半闭佯装困意。

“傻瓜,生孩子哪有不累的。累了,就休息会儿。我和皇姐还有些事情讨论,你就放宽心舒舒服服地睡在这,我待会儿就回来了。”武帝安抚好梅雪夫人,心思也终于回归了正题。武帝临行前再看了公主一眼,刚生下来的公主,此时正可爱的往外吐着舌头,模样煞是可人。

“容月,照顾好夫人。”武帝嘱咐道。

“诺。”容月抱着小公主行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阿彻。”当武帝正要走出门的时候,梅雪夫人突然紧张地失声唤了武帝一声。

“怎么了?”内殿灯火灰暗,而外堂却灯火明亮,武帝一袭龙袍站在明亮之处,由金线编织而成的龙袍耀耀生辉,那条金龙绣得栩栩如生就好像此刻缠绵盘绕在这四四方方的宫殿之中,遮盖住了刘彻本来的样貌。

“明月青瓦,灯下桃花。阿彻可知,梅雪当年为何要许桃花之愿?”梅雪夫人强撑着双臂支起身子,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地望向那最为光亮之处。

“梅雪出生于隆冬之月,又得名之梅雪,喻其梅香四海,瑞雪丰年之意。世人皆道我爱梅花,其实不然,年幼之时见父亲母亲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甚为羡慕,初读诗经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已然在心底告诫自己要成为桃花一样的女子,嫁一位好郎君。而梅雪初见阿彻,阿彻置身于桃林之间,乞丐之衣也穿的身姿挺拔,耀眼夺人,梅雪那时便以芳心暗许。”

“我知道,那一日的光景,恍如昨日。”刘彻与王梅雪相识于少年,那时的刘彻遭人追杀,若不是王梅雪凭着自身的聪慧与过人的胆识,只怕刘彻早已成了那些图谋不轨之徒的刀下亡魂了。

“可惜桃花薄命,不似梅花坚韧。不过,梅雪此生与阿彻相识于桃花,重逢于桃花,结缘于桃花,足矣。”梅雪夫人似是在交代遗言,武帝自然明白梅雪夫人为何有此一说,这让武帝十分不舒服,他有预感,今夜绝对会有事情发生,眼下的情形刻不容缓,他必须保全梅雪母女二人的安全。

“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助我君临天下,盛世繁华。我如今虽是已君临天下,可边疆战事未平,诸侯各国虎视眈眈,这盛世繁华,我还等着和你一起见证。”

“嗯。梅雪会的。”梅雪夫人勾起一抹苍凉的笑,其中之意已不必明说,他们都明白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皇姐。”当刘彻重新来到平阳公主面前,虽然眉头仍松,可整个人已无刚刚那种全身放松的姿态,全神贯注听取平阳公主的建议。

“小公主出生,想必宫中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已然察觉,我想,估摸着已经传到了皇祖母的耳朵里了。现在就看母后能拖延多久了。”平阳公主边说边整理武帝的衣衫,武帝的衣衫因为刚刚的缘故沾染上一些血丝,平阳公主拿手帕不停地擦拭着。

“我给卫子夫送了催产药,她那孩子只有七个月。现在就看她那孩子能不能争一口气,若是那孩子顺利出生,梅雪和小公主便也算保住了命。”

“多谢皇姐。请皇姐受朕一礼。”武帝姐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平阳公主的能力,武帝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此刻,见到平阳公主在短短时间内为梅雪母女筹谋至此,武帝不胜感激。

“成了。这让他人看见了,我这脑袋还要不要了。”平阳公主也是心疼这唯一的胞弟,她能将诸事安排地如这般妥当已是不易,现在只看这老天肯不肯帮这一把了。

“陛下快快移驾丹景台吧。按时辰那边也快了。梅雪与小公主我会设法先带入我府中照看,如若不行,我会另找一处偏避保暖的宫殿先安置好她们母女。虽说不敢有完全的把握,但平阳一定会拼尽全力护梅雪与公主周全。”平阳公主郑重其事的嘱咐,武帝悉心听着,心中也有了打算。

“朕明白了。这是朕的令牌,见令牌如见朕。皇姐拿着,万事也能方便些。”武帝毫不犹豫地拿出令牌,刻不容缓地大步走出了漪澜殿。

“诺。”平阳公主接过令牌。“恭送陛下。”

待武帝走远,平阳公主抚摸着令牌,脸上洋溢着得意之姿。

“出来吧。”平阳公主话音刚落,只见一妇人端着一碗草药从偏殿小门处往内殿走来。

“多谢公主救臣妾一命。”走至光下,赫然一看,这妇人竟是许夫人。

“你现在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愚蠢了吧。你若真擒了王梅雪,不光陛下不会放过你,就连太皇太后都不会容忍你在这世上多活一日。枉你还自作聪明,自以为除去了王梅雪,又有了这首告之功能重获圣宠。你看看陛下那手慌脚乱的样子,你就应该明白,要想得圣心,必须将王梅雪当成自家亲朋一样对待。连卫子夫都明白的道理,你进宫多年怎得这般糊涂。”

“臣妾愚笨。多谢公主指点。”许夫人打着嬉笑脸试图缓和气氛,平阳公主这般玲珑剔透的女人自然明白如何接应。

“行了,端着那药。进来吧。”平阳公主吩咐道。

“诺。”许夫人望着殿内狡黠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