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当铺,褚剑雄径奔凌小惠住处。到了院外,门竟开着,顿时,褚剑雄积郁在胸中的无法言说的种种委屈与辛酸,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自来到何家集,虽说诸事都算顺利,然而让他最亲近的人还是程师父和凌小惠,养马大叔也算值得信任之人,如今凌小惠不辞而别,养马大叔突然离去,后又遭众师兄弟误认为盗贼,被师父逐出山门,与师妹的感情也只能就此一刀两断,这一切,让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如何承担?现在,凌小惠的门竟然开着,就像黑夜里为他燃着一盏灯,他的心立刻舒坦了许多,快步迈了进去,大喊着:“师姐,师姐!”
可是进去一看,没有凌小惠,倒有一个陌生男子正坐在椅子上,神态悠闲地喝着茶。那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四五岁,双目目光坚毅,如一道闪电,目光相接,褚剑雄竟被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谁?”褚剑雄不安的问道,右手不觉按在刀柄上,再看这人身形又是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你不认得我没关系,我可是认得你。你不就是刚刚被铁扇门逐出的褚剑雄吗!”
褚剑雄本来对铁扇门感情不深,毕竟到了那里近半年,也未学到多少武艺,还整日受师兄们欺负,今日被逐出山门,倒也未必有多伤心,只是被人误解,却叫他十分愤懑,现在似乎这人又在取笑自己,不禁怒火中烧,嗖的把刀拔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慢!”那人一摆手:“我还有话说。”说到此处,那人站了起来,说道:“小兄弟可曾记得一年以前在何家集的一晚,大雨瓢泼,一个重伤之人被你拖进柴棚?”
褚剑雄虽然早已不记得此事,今日经他一提,不觉想了起来:“那你是?……”
“不错,我正是那个在雨中被你搭救的人。请受我一拜!”说完,竟两手一抱拳,单膝跪地,就要下拜。
褚剑雄忙上前去将他扶起:“这位大哥无需如此。当日我也是无意中见到你躺在雨中,就将你搬进柴棚,要说是救,却也勉强,毕竟你身受重伤,我也没有带你去寻医。看来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假我之手而已。”
“褚兄弟有所不知。你当时如果不将我带进柴棚,我今日早已去见了阎王。后面追赶我的人,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那时我已身受重伤,他们若是看到我,怎能放过我。”
但褚剑雄总觉此事非自己本意,不以为然。
那人又到:“你救了我,没想到我却害了你。今日来此,一是谢恩,还有就是任凭你处置。”
“这话从何说起?”褚剑雄不解问道。
“昨夜你在山上遇见的盗贼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人说道。
“是你?那个举起刀却没有砍我的人是你?”褚剑雄更是惊讶。
“正是我。可是我没想到我昨夜这一刀没砍下去,却害你被逐出师门,现在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人果断说道。
褚剑雄看了他一眼,见他眉骨高耸,嘴阔额宽,不像奸佞之徒,寻思道:“我虽然因他之事被逐了出来,可是看他如此坦诚,必是一个担当之人,若是带回师门,那就太不近人情,既然师父说丢了秘籍,倒看看他若能把秘籍交还,我自要送回山上,那时再下山来,也算还了我清白,不也自在。”想到此处,便问道:“这事无碍。倒是你偷了铁扇门的秘籍,可否交还与我?”
“秘籍?秘籍我可没偷。我上山可不是为了偷秘籍。”那人连连摇头。
“你到山上不正是要偷我们的秘籍吗?怎么却不承认?”褚剑雄以为他只是不敢承认。
“偷秘籍?笑话,我邓琼什么都偷,就是没偷过秘籍。”那人言语中十分不屑。
“这事怪了,我师父轰我下山,却不仅仅是你没有杀我。他说山上丢了秘籍,以为定是你偷了去,而我又与你相识,所以不能容我。”褚剑雄有些不解。
“老天在上,我邓琼若是偷了铁扇门的秘籍,天打雷劈。”那人一听,跪在地上,举手对天发誓。
在古时人都相信神明,十分重视誓言的,他这一发誓,倒叫褚剑雄信他无疑。
可是褚剑雄也糊涂了,师父明明说秘籍丢了,听师父意思秘籍就该是刚刚被贼人偷走,上山的这个人就在眼前,却坚持没有偷秘籍,究竟怎么回事,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上前一步,拉起邓琼,皱着眉头,缓缓说道:“这事的确怪了。我信你就是,可是师父为何说是秘籍刚刚丢了?看他样子就该是你偷了去才对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上山也不是为了偷秘籍。”邓琼还是否认。
“那你上山做什么?”褚剑雄又问道。
“嗨,就跟你说了吧。我去,我去,我是想,哎,这事没法说。”
“怎么没法说?”褚剑雄盯着他问道。
“那铁扇门大小姐有个丫鬟,叫刁秀秀,我自幼与她相识,也私定了终身,再过得一两年,我就要寻个机会带她下山,这不是,为了去见见她么。”邓琼说到此处,脸竟发红。
“那为何不直接上山去见?”褚剑雄见他如此紧张,倒是觉得好笑,没想到如此一个铁铮铮的男子,竟然也会因儿女之事变得如此腼腆。
“我浪荡江湖惯了,做事随意,我们俩这不是,这不是已经洞房了吗,若被别人知晓,她以后怎么做人?”邓琼吞吞吐吐说道。
“没想到邓大哥侠骨柔肠。”褚剑雄一听到此,哈哈大笑。
“哎呀,褚兄弟,我这也是无法之事。等再过几年,我就要接她回来成亲。”邓琼越说越害羞,脸也是愈发红了。
褚剑雄心想:“这邓大哥看着粗鲁,却该是一个豪迈之人。看来他定是没有偷秘籍。”便说道:“邓大哥既然见了我,自当心下无愧,我不怪你。本来那铁扇门也无我留恋之处。去了一年,竟无人教我武功,留下也是虚度光阴。今番下来,也无半点后悔。只是师父所说丢了秘籍之事,我看另有蹊跷,倒是需着意打探。有朝一日打探清楚,便可还我清白。”
听褚剑雄这样一说,邓琼傲慢回道:“褚兄弟这样想就好了,那个铁扇门不铁扇门的我也不稀罕。但是要他们还你清白,那就不用指望了。他们才不屑这些。就算你拿了秘籍给他们,他们也会说是你先偷学了再拿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