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醉仙楼内。
“呵呵,二位请坐,请坐。”
“员外请坐,请。”
对话的正是张员外和萧天云,而他们身后依次随着的是叶灵儿和罗不凡。
张员外请萧天云和叶灵儿坐下后,看了看一旁的罗不凡,眼中满是不屑的道:“你也坐吧!”
罗不凡不食人间烟火,哪里知道这张员外对他的嫌弃,况且他也不想去在意这些,只是笑了笑,便坐到了萧天云和叶灵儿之间的座位上去,道:“这位子不错,我就坐这吧。”
众人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尤其张员外更是怒血充面,罗不凡所坐的乃是东家的座位,也就是他的位子,现下这毛头小子竟抢着坐了上去,叫他怎么能不怒?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不好发作,只能指了指叶灵儿另一边的位置,强颜笑道:“小兄弟,你的位置在这。”
罗不凡抬眼看了看道:“啊?那啊!那位置又小又偏的,我才不坐呢!”
萧天云见状,只感无奈,于是将头凑到罗不凡耳边,悄声道:“这位置是主人家的位置,谁坐这,待会就是谁付账。”
罗不凡脸上突变,失声喊了一声:“啊?”连忙起身对张员外道:“这个位置太宽了,没有安全感,还是你坐吧!”说完,屁颠屁颠的跑到叶灵儿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见罗不凡终于识趣的坐过一旁,张员外才面色才有所缓转,坐了下来,对着一旁等待许久的小二哥说道:“上菜!”店小二应了一声,便快步跑了开去,站在门边,口中大声叫唤道:“上菜嘞!”只听门外远处回道:“来嘞!”未几,一个侍从手上端着一盘香喷喷的鱼头快步走了进来,只见那一盘子中,整整齐齐摆满了六只大鱼头,鱼嘴朝上,金黄透亮,一看就知道是用香油炸出来的,鱼头周围还装饰着几片花瓣,用南瓜雕饰而成的鱼跃龙门精巧细致,栩栩如生,才一进门一股鲜香扑鼻而来,小二哥随即对着众人叫道:“桂花鱼头嘞!”那侍从才把桂花鱼头的盘子放到桌上,腾腾热气直冒上来,罗不凡当年也是青龙堂的少主子,美味佳肴也见过不少,但这等卖相极佳的却还是少见,随即又有一人端盘而入,小二哥又叫道:“龙井虾仁嘞!”……“山参鲍鱼嘞!”……
如此,一转眼的功夫,前前后后共上满了十道菜,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上品,罗不凡也算出生名门,这等档次的菜品他也是见过的,只是这几年来,他生活落魄,早已不甚记得儿时所吃过的那些美味佳肴,山珍海味,当下竟也忍不住目瞪口呆,大吞口水。
萧天云看在眼里,心下冷笑,想到:“乡巴佬就是乡巴佬,如此失礼于人,也不怕笑话!”
张员外却是满露得意之色,许他也觉得自己如此招待贵宾之客,也是大气得体,招呼周到了。
罗不凡兀自盯着桌上的菜肴良久,直到肚子发出“咕噜”一声,才回过神来,见众人正望着自己,才觉刚才失态,赔笑道:“呵呵,不好意思,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嘿嘿。”
张员外脸上更是得意,笑道:“哈哈,这位小兄弟真是见外了,今日老夫做东,大家放开吃,不必客气!”
萧天云笑道:“哪里哪里,员外真是客气,来,在下敬您一杯。”
“哟哟,哪里哪里,我敬诸位一杯才是。”说完,张员外站起身来,笑盈盈的举杯向众人敬酒。
叶灵儿和罗不凡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也回敬了一杯。张员外将酒杯放下,坐回原位道:“请,请请!随便吃。”
罗不凡早就馋嘴难耐,现下张员外终于发下“吃令”,还不动手待到何时?当下毫不客气,拿起碗筷,当先便夹起一大块鱼头,放进碗里,啃了起来,嘴上还吧唧作响,张员外和萧天云自顾交谈,全然不想理会。叶灵儿见他如此,原本就破败的形象更添几分土气,实在毫无形象可言,幽幽道:“你,刚刚,不是才吃过包子么?”
说完,罗不凡顿了顿,本已张开的大嘴竟突然下不去口,脑子不知转过多少念头,缓缓道:“额,我其实,也不是很饿,只是我见这里那么多菜,我们才四个人,恐怕是吃不完的,为免浪费所以……呵呵,你懂的!”叶灵儿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但见他狼吞虎咽却又说得头头是道,一副老赖的滑稽模样,心中也是一乐。
席间,众人不免聊到张家女鬼之事,张员外叹了口气,道:“说起这件事情,我也觉得冤枉啊!”
萧天云疑惑道:“冤枉?”
“不错,那林燕君本是我家的一个婢女,我张家对人向来不薄,从未亏待过她啊。”张员外说起这事,面露无奈。
萧天云又道:“那既然如此,她为何死后却为何化作厉鬼,骚扰贵府呢?”
张员外无奈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她生前曾与我家的一个名叫肖俊的侍卫私通。其实他们俩从小青梅竹马,我本也不是什么小气迂腐之人,若他们是真心相爱,我又怎会阻拦呢,但后来,不知怎么,那肖俊竟意外死在了城中的井里,林燕君以为是我们得知了他们俩的关系,所以设计害死了肖俊,还为此在府中大闹一场,但终究无凭无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可没想到,她最终还是跳井自尽了。”
萧天云听罢,笑道:“原来如此,员外请放心,此鬼魅不过是怨气所聚,怨念不散才化为厉鬼,我等既是仙云门弟子,定将全力降服。”
张员外一听喜上眉梢,笑道:“哎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老夫替张府上下谢谢二位,来,先干为敬!”说完,再次举起酒杯敬向萧天云。
罗不凡听到此处,心下暗自冷笑:“呵呵,把自己说得如此可怜,倒是把自家公子的所作所为抛得一干二净!”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哟!”罗不凡手拿着茶杯,两眼直直盯着它,好似在跟那杯子说话一般,但他的声音又分明是说给在场之人听的。
众人向他看去,也不知他又有什么话要说,但过了半响,也不见他再说什么,原本和睦的气氛就这样被罗不凡给打破,转而来之的却是无声的尴尬。
张员外干笑一声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对此事有何看法?”
罗不凡淡淡道:“我是说,你们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来,她何来的怨气?刚刚萧大哥也说了,这女鬼是怨气聚集所生,好端端的哪来有那么重的怨气啊?”
张员外哑然,只觉他这么一说确有道理,当下竟不知如何辩驳,唯有兀自苦笑。萧天云见罗不凡竟对张员外如此无礼,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出言以对,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呢!
“张员外在来河镇的名望是有目共睹的,难道他还骗你不成?”
罗不凡冷哼道:“哼,员外的为人我不清楚,但府上的那位大少爷可就不敢恭维了。”
萧天云怒道:“你胡说什么!”
罗不凡不以为然,继续道:“我刚来到镇上不到一日,便在市井百姓的口中听到不少张家少爷如何如何蛮横无理,如何如何仗势欺人,难道老百姓的话就不可信吗?”
萧天云怒气上涌,正要发作,不料张员外却道:“不错,我那个不肖子确是我管教无方。”
“什么?”萧天云想不到张员外竟也不否认罗不凡所言,心中顿时转怒为惊。
张员外哀叹一声,接着道:“老夫一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娘走得早,我又不愿另立新房,所以,他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做什么,我无一不是千依百顺,哪知却是把他娇惯成了一个好吃懒做,无所事事,蛮横霸道之人,老夫真是惭愧啊!”
罗不凡本想,张家少爷如此作恶,恐怕是张员外在后撑腰,加之刚才张员外说起林燕君之事,全然避重就轻,把自己说成一个无辜之人,更让他心中恼火,怎料现在竟毫无避讳,说起张家少爷之事,满是愧疚,难道确实与他无关?
“那员外可否说说,肖俊与林燕君的事情?”罗不凡淡淡道。
张员外叹了口气,似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半响才缓缓道:“林燕君原先也是大户人家出生,但她爹遭人陷害,倾家荡产,郁郁而终,她的娘亲也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不多久也随她爹而去,我见她一家可怜,遂在她十二岁那年将她收留在府中,而肖俊本也是她家的一名家丁,自小便跟随林家,所以我也将他一起收留了下来,虽说林燕君在我家只是个普通的丫鬟,但她聪明伶俐,很讨人喜爱,肖俊为人忠厚老实,做事勤勤恳恳,在府上我对他二人也是格外照顾,燕君天生娇弱,所以粗重的活我是从来不让她干的,而我也在肖俊十八岁那年,将他提为我的贴身侍从,只用他服侍我一个人,这么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谁知现在……”张员外还未说完,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叹气,不想再说下去。
罗不凡又问道:“既然如此,林燕君又何来的怨气呢?”
“这个我也实在不甚清楚,上月中旬的一天,肖俊意外坠落镇中那口枯井,不料第二日,燕君却哭着跑到我房里,跪在我面前,说肖俊是少爷害死的,我当时一听,心想,我儿纵然胆子再大再顽劣,也绝对不敢害人性命的罢,但见她在我面前哭诉,又似确有其事,于是便将他叫来当面对质,口说无凭,我也总不能单凭林燕君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她所说的吧!”众人听得仔细,也觉张员外所说有理,纷纷点头。张员外接着道:“后来她听说王家的大儿子曾亲眼看见肖俊被害,于是我便召集众人,在府上当着大家的面要将事情弄个明白,我一生正直,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就算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也绝不容许他胡作非为,若肖俊当真是被他杀害,我便在众人面前,将他就地正法,决不姑息,以示我张家清白!但那日,王家的儿子却不知为何,突然被人打成重伤,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什么都不记得了!”
罗不凡沉思片刻,心想:“员外所说的,与林燕君昨晚所说大同小异,看来他二人都未说谎。”
叶灵儿从一开始就一直少言寡语,听张员外说到此处,也觉其中必有蹊跷,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林燕君也是在伤心绝望之下,才想不开自尽的?”
张员外想起伤心之事,也不禁眼眶泛红,道:“我想是吧,若不是她确有冤屈,又怎会在死后化作厉鬼,将我儿吓的卧病不起,想来,许是他罪有应得吧!”
萧天云见众人神情凝重,场中气氛紧张,随即笑道:“员外不必挂心,反正过了今晚,一切都将恢复平静,何必为这些不明不白的事情苦恼呢,来来来,在下再敬你一杯。”
罗不凡抢道:“且慢!萧大哥此言差矣,既然整件事都还没有调查清楚,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说什么降妖除魔,未免有些太霸道了罢!”
萧天云瞟了他一眼,略显藐视的道:“我不是答应了,给你一天的时间吗,如果我是蛮不讲理之人,又何必等到今晚再动手?”
其实,昨夜罗不凡打掉伏魔鼎,以萧天云的道行又岂会让林燕君逃走,只是他对罗不凡不甚了解,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但现下罗不凡步步紧逼,全然不顾他二人仙云门的面子,将场面搞得难堪,萧天云一再隐忍,但也怒意难制,他修行数十年,又是仙云门之中出类拔萃的弟子,罗不凡年纪轻轻就算是有高人指点,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当下也不再对他忌讳。接着道:“现在时候还早,相信你应该可以将此事解决,到时自然就不用我出手了!”他有意顿了顿,看了看罗不凡,只见他兀自发愣,无力反驳,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罗不凡心知自己已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也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