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理完宁厨子的丧事,20多岁的老虎一夜之间白了少年头,加之一段时间以来的操劳和忧伤,脸上的皮肤都耷拉下来,松松垮垮,像是一个流浪街头的落魄人,一个备受生活磨难的中年人。除却两个小徒弟偶尔过来探视一下,每天傻呆呆的呆坐在小镇旁边的出租屋内,对着光秃秃的墙面,若无其事的思量着什么。
镇子上的建筑工地是不愿回去继续干了,想起胖子工头那丑恶而又恶毒的嘴脸,老虎心里就愤怒不已,要不是胖子工头们不肯借钱、见死不救,保不定厨子姐还能救回来,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简直不是人!老虎在朦朦胧胧的梦魇之中,也在不停的诅咒着他!
回老乡义国老板的工地吧?老虎风风光光在工友们眼皮底下出来,在大家议论纷纷中的将宁厨子带出来,惹得身后一片流言蜚语,再说,像现在这么失魂落魄的跑回去,是无论如何没有脸面的,想当初,自己还是发过毒誓的,“不混个人模狗样决不回去”,一想到此,老虎的心又慢慢沉下去,陷入到生活的迷茫之中,唯有想到厨子姐的温柔妩媚的眼神,冰冷的内心才渐渐暖和起来,刚一伸手,身边空空如也,原来人是物非,意识到厨子姐的离去,老虎刚有点温度的内心又一次陷入到冰凉的冷库之中。
每天的冥思苦想,加之两个徒弟时断时续的送餐,使得原本年轻有气力的老虎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不知是过度忧愁,还是忧伤过度,老虎的两侧额头深深的凹了进去,灰暗的光线照耀下,活像个咕噜头,让人有怜又怕,呆滞僵硬的表情下没有一丝笑容。终于,有一天,门板上响起了“砰砰”有节奏的响声,肯定不是两个徒弟,因为他们知道师傅的门是从来不上栓的,老虎吃力的从床上翻坐起来,“进来”!轻薄的门帘传出“咯吱”的响声,探头进来的是一个依着光鲜,但表情严肃的中年妇女,“哎,打工的,房子租金好付了,你已经欠了三个月,360元了,不租的话就早点搬出去”!“哦,嗯”,老虎用微弱的声音应答道,“嗯什么嗯,到底什么时候付钱?不付明天就给我滚出去”房东中年妇女加重了语气,大声的责骂道,“你们这帮该死赖皮的外地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死赖在床上”,骂骂咧咧的房东中年妇女走出了房门,老虎强忍着即将流下的泪水,一边顺从的应答道:“好的,好的,知道了”!
老虎好像是上帝的弃儿,即将面临着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命运,他那还有钱交房租啊,仅剩的一点积蓄早就花费在厨子姐临终前的照料上了,幸好有两个徒弟的帮衬,否则恐怕连最后埋葬厨子姐的薄棺材都无力购买,被逼无奈之下,老虎决定打起精神、外出闯荡了,虽然自己是身无分文、举目无亲了。
到了晚上,月高风黑,瘦弱而又疲惫的老虎悄悄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将出来,穿上母亲张阿婆亲手缝制的丁新绒西装,收拾好被子衣裳和物什,整整装了两大包,扛在自个纤细的肩上,轻手轻脚的开门,远走高飞而去,因为即将天亮将面临房东中年妇女的训斥和责骂,他还哪有钱缴纳房租、水费、电费呢?老虎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回头凝望了一眼自己曾经温暖、温馨的小屋,而如今却是黑漆漆、阴森森和冰凉凉的。
一边匆匆赶路,一边大口喘着粗气,走到镇子里----自己曾经的建筑工地旁边,透过天际一丝亮光,老虎立足凝视了良久,他曾经热爱这个地方、干的热火朝天,除了可恶的胖子工地,他还要两个心爱的、贴心的小徒弟,想到这里,他又转过目光朝向工地角落的民工宿舍望去,两个小徒弟估计还在沉沉的睡梦之中,老虎不由得干裂的嘴唇喏动了一下,深陷的眼眶里面又一次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