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将门重生之小姐有毒
32738300000217

第217章 治眼睛的药

展眼已是胥成十四年的年末,近半年的医治,赵遣鹿的眼睛现在能勉强看见一点东西,只是很模糊。江楼月已经定下了一个为他治好眼睛的方子,只是还差一味不易得的药引子。

不周山坐落在天秦帝国的西南部,离南邦京城不算远,九百里的路程,一天就能到。这里是整个大陆的陆地中心,假如将大陆地图铺展开,两条对角线画下,作为不周山的那个小点,就正好是它们的交点,分毫不差。

不周山的雪线在海拔近千米处,而江楼月此时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灰白斗篷,却已行走在了海拔四千九百多米处的悬崖边。

她身上的雪花来不及化掉,新的便又覆盖了上来。她的脸被吹成了雪样的白,眉毛与睫毛上缀着碎雪。但她的脚步每一次踩下,都还有力着,好像单薄的衣裳就已经完全抵御住了让肌体失去知觉的寒意。

只容一人通过的悬崖小道,越往上曲折盘绕,越不能称之为小道,只是勉强还能站住不掉下去。

江楼月抬头看了一眼茫茫的雪天,能见着山顶被几片雪花遮掩。她看着接下来的路,尝试着整个背部贴住山壁,手掌贴在坚冰上没什么知觉,往右行了几步,她的一只脚突然往下滑去,同时有冰雪自方才立足处簌簌掉落,眨眼便没有了声息。

江楼月左脚悬在崖外,一时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她早已僵硬的手臂反而颤动起来。她慢慢地将左脚收回来,再次往上山的方向小步移动。

当冷汗将她的内衫湿去三遍后,她终于看见了那朵摇曳在风雪中的鲜艳花儿,她就像失明了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光亮的盲者一样,眼中闪动着光,一牵动嘴角却如冰雕般根本不能动,更别提笑了。她按捺着心情仍旧缓缓向上攀行。

终于爬上了山巅,江楼月僵硬地跑了过去,跪在冰雪上,兜帽不知何时已经被吹开,却没有令主人感觉到灌进脖子的寒风。她用削铁如泥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着花朵根茎的冰块整个切割下来,捧着这朵一尺来高的花儿,仍旧在随风摇曳的茎干上没有一片叶子。她僵硬着动作,从腿上解下绑着的特制盒子,将这朵无价之宝的花儿放进去,关好收了起来。

这不仅是一株草药,这还是赵遣鹿的半条性命。

此行,赵遣鹿丢下了国事,非要跟来不可。他抬头努力地看,见江楼月高高地攀爬在冰雪覆盖的峭壁之上,她在他模糊一片的视线里,只是一个虚影,当冰冷的云岚遮蔽了她的身影,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再也不想看不见她了。

他抬起头运足了内力,不管她是否能听见,大声地喊道:“江楼月,你连命都不要,只为了离开我?!”冰冷的风将他的话语吹得四散飘忽。他仍抬头极目看着,那个身影早就已经看不到了。他再次喊道:“江楼月,你给我听着,你若是死了,我赵遣鹿耗光剩下的命,定要踏平夕加,你在乎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然而,她其实一个字都听不见。

江楼月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从山顶下来了,一行人迅速地赶回南邦京城。

她一回宫就抱着盒子去了小厨房,这里说是小厨房,其实是专门给赵遣鹿煎药的地方。她生好火,将药罐放上去,开始煎药。

两个时辰后,江楼月端着药来到赵遣鹿的寝宫。自他登基以来,他的寝宫中,也跟她一样,只留着几个心腹伺候,旁人一概安排去别处了。而此时,皇帝的寝宫中一个宫人也无。

江楼月跨进门,左右看了看,见赵遣鹿正趴在桌上,竟像是睡着了一般。她走过去将药放下,他却立时睁开了眼睛。他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眨了几下眼,眼珠才动了动,看到她模糊却熟悉的身影,他的心里就会安定不少。

“现在的药性刚刚好,你快喝了吧。”她说着,将药碗端起来,放在他的手中。

他感受着这滚烫的温度,冰凉的手心有些红了,但他的掌心紧贴着药碗,端起来没有立即喝,而是看向了她。

江楼月浅浅地笑了笑,“放心吧,这药,能治好你的眼睛。”

赵遣鹿心道,也就是说,只是治好我的眼睛对么?并不是治好我的病。这样,你是不是不会离开我?

他的心比平时跳动得剧烈许多,在胸腔里烧作一团冷火。

偌大的宫殿中空荡而昏暗,他一只手放回腿上,一只手稳稳地把药端到嘴边,药液温度正好。她坐在他的斜对面,没看到他桌后那只手的颤抖。

他越来越害怕,竭力想克制都克制不住的害怕,“失去”二字,几乎已成为了他的心魔。

赵遣鹿放下药碗,仍是看向她模糊的身影。

“感觉怎么样?”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道。

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对自己的药如此自信么?又不是仙丹,怎会这么快就见效?”

“我这不是担心以你的身体,药性稍重便容易适得其反么。”江楼月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却每一个字都听得格外清楚,甚至此间每一声呼吸的长短缓急,他都能清晰地捕捉到。

“感觉很好。”赵遣鹿道。

“每隔半个时辰,我会给你诊脉,你这几天别想睡好觉了。”江楼月微笑道。

赵遣鹿只是看着她笑。自从登基以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而现在,她会陪在身边,他说不定反而能好好睡一觉。

窗外有雷声滚过,之前下过一场急雨,夜里或许会下大雨。风从窗外吹进来,凉意扑面,南邦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了一些。

江楼月起身,赵遣鹿忙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感受着这不轻不重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意味的力道,她道:“我把窗户关上。”

赵遣鹿自然地收回了手。她看了他一眼,去把窗户关了起来,回到凳上坐了。

“依你看,我还能活多久?”赵遣鹿问道。

江楼月瞪了他一眼,“我说陛下,我上山找药容易么我,这刚喝了药,就问这些有的没的。”

赵遣鹿笑了笑,没继续问,他自己最清楚,若非撑着一份执念,他不会还能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