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我和又圆觉得肚子有点饿,便在附近美食店里喝奶茶吃点心。她显得很亢奋,不停地跟我聊里面的精彩瞬间,然后说着说着就上升到了理想和人生的层面。我脸上带着笑,假装认真地听着,心里却在想自己的事情。
“你后悔过吗?你愧疚过吗?对筱雅和成杰而言,你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但,我是一个好人!我没有和一个母亲抢孩子,也没有破坏那个母亲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至于我的女儿筱雅,那是因为我答应过萧军,无论如何都不能跟他抢女儿,我还答应过丽娜,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萧军。所以,后来,就算我知道了真相,也不能违背自己当初的承诺。”
“恐怕……这不是全部的真相吧?你心里面只有董阿姨,只要能够和她在一起,其他的人事物你都可以不在乎,所以你根本就不在乎筱雅是谁的女儿!”
“果然,你的眼睛确实很毒,总是能够看透人的内心,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不敢正视你的原因。”
“因为我对筱雅是真心的,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这时,又圆打断了我的思绪。她明明有点生气,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尤其害怕听到她安慰自己说“假的也很好,万一弄假成真了呢?”然而,我不经意的一瞥,还是听到了那些话。
“明宇,我知道我只是你的临时女友,我知道自己不该对你抱有幻想,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啊,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高兴,哪怕你的心从来不在我的身上,哪怕你的目光从来没有为我停留过……”
这个傻丫头,心还真够大的!我在心里嘀咕了几句,然后端起杯子,假装很随意、很轻松地说道:“今天工作很顺利,我在想要怎么感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有你陪我看电影、吃宵夜,我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我们第一期节目这么顺利!”
“对啊,我也没想到,我们居然可以在KD娱乐的演播厅里,跟以前的同事一起录制节目。”
“魏国说了,我们有任何的需要,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找他帮忙。当然,这一切,都是筱雅的功劳,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贵人却主动上门了,买的都是她的面子。所以,我们都应该感谢筱雅!”
“听说筱雅到现在还记恨着BOSS魏呢!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会接受他的帮助呢?所以,我想啊,一定是你从中斡旋,劝筱雅接受合作的吧?”
“你不了解筱雅!她说过,有捷径不走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我现在对筱雅刮目相看,一提到她的成就,就满心欢喜地说道:“她进入职场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呢,她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她的原则就是有态度、不妥协,她的法则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唉,老实说,在这个方面,我确实不如她!”
“看来,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又圆幽幽地说道。
我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我这分明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又圆,我……”
这时,老哥打电话给我,说筱雅把电话落在魏程程家了,他现在联系不到筱雅,大半夜的也叫不到车,让我赶紧开车回家,载他一起去海边找找。
“这么晚了,筱雅去海边干什么?你确定她是去了海边吗?”
“我有预感,她去过魏家之后,心情不可能还好,所以她现在肯定在海边……”
“好,我马上去接你!”我急匆匆地说完,急匆匆地离开美食店,甚至没来得及向又圆解释一下。直到我坐进车里,才想起被遗留在店里的又圆,于是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刚才是我老哥来电,叫我一起去找筱雅。
“我没事,找筱雅要紧,你赶紧去吧!”
我知道,女人总是话里有话的,但我没有时间去细细体会,便仓促挂断电话,发动汽车向家驶去。当我载着老哥赶到海边的时候,看见筱雅坐在海边的栏杆上,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落寞。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抬手拢了拢,突然站起身来,把我们吓了一跳。
待我把车停稳,老哥立即冲出去,跑到筱雅面前,安抚她:“雅儿,别冲动,还有我在呢,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随声附和:“是啊,笨小丫,我和老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筱雅回头,愣了片刻,抛给我们一个哀怨的眼神,然后望向大海,凄笑着说道:“我是一只刺猬,我拔掉了所有的刺,所以我活不成了。只要把我的刺找回来,我就可以复活了。你们在喊什么?我只不过在找东西而已。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的。你们以为我要自杀……”
趁筱雅没注意,我和老哥立即上前抓住她,一人架着一条胳膊,硬生生地将她抬了起来,然后缓缓地将她放下来。但我们不敢大意,依旧抓着她不放。
这时,筱雅才将疑问词“吗”软绵绵地说出口,然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左右怒视了我们两眼,挣扎着说道:“放开我!痛死我了!不就是开个玩笑嘛,至于那么用力吗?我的胳膊都要废啦!”
听到她这样张牙舞爪的语气,我和老哥顿时松了一口气。我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无奈地笑了,但我们都没有责怪她,看到她安然无恙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还有什么怨言呢!
“大晚上的,你跑海边来干嘛呀?我和老哥还以为你要自杀呢!”
“放心吧,那样的傻事,我不会做第二遍!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他们大人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呢?”
“现在想通了吗?”老哥抢先问道。
“嗯,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跟我们说说呗!”
“走出阴影,跟自己和解,跟所有人和解!”
“就这样?什么意思啊?”我一头雾水,正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却被老哥一把按住肩膀,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这样就够了!”老哥欣慰地笑了。
我有点泄气,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跟他们相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刚才看到你们那副模样,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没看过《情深深雨濛濛》吧!来来来,评价一下,我刚才的演技怎么样?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可见我有当演员的潜质哦!轩哥哥,要不然,我也去当演员吧!嗯,我想和你演对手戏!而且只和你演对手戏!让我想想啊,我适合演什么样的角色呢?”筱雅突然转换了一个话题,然后一面托着腮,一面认真地思考起来,完全把刚才的恶作剧和尴尬氛围抛诸脑后了。
“傻瓜,如果只和我演对手戏,那你的演艺生涯必定不能长久!再说,我人都是你的了,想‘对手’一下还不容易吗?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奉陪!”
“OK,轩哥哥,你要小心哦,我会变着花样‘对手’你的!”
“别,有你一个就够了!真的,你已经足够百变了,不需要再扮演别人了!”
“你看看你,明明就很爱我啊,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对我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呢?”
“我说了!今晚,我可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的,可见我的诚意满满!”
“那个不算!我要你当着我的面,看着我的眼睛,深情款款地对我说!说十遍,不,一百遍!算了,太矫情了,还是十遍吧!快快快,速战速决!”
“好好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他们竟然视若无睹,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卿卿我我,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于是,我像是逃一般地跑进车里,打开音乐,把音量调到最大。
“干嘛?吃醋啦?”筱雅一头钻进后座,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老哥闷声不响地坐进后座,静静地看着我们。他总是这样,不管我和筱雅争什么吵什么,好像都不关他的事情,一概置身事外。
“明知故问!”我没好气地回答,却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他们十指相扣,心里更加别扭得慌。
“臭鱼头,你说说你,吃哪门子醋啊?”
“你……笨小丫,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好歹在意一下我的感受,好吗?”
“有些话说过一遍就够了,我不想变成祥林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终于,筱雅不想再跟我争吵了。
而老哥,终于在这种情况下发话了:“明宇,我和筱雅是真心相爱的,希望你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也希望你能够祝福我们。”
“我接受,我也祝福,但是,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没关系,慢慢的,你会适应的。”
我们三个人难得坐在一起聊聊感情,然而,我兴师动众地开了头,他们却戛然而止地结了尾。也许,就像筱雅说的,有些话说过一遍就够了。
是啊,有些话说过一遍就够了。筱雅的态度,老哥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显吗?难道还不够坚定吗?筱雅能够从自悲自怜的阴影中走出来,能够跟自己、跟所有人和解,难道我就不能走出一厢情愿的感情漩涡吗?
我把他们送回家,然后打电话给又圆,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还在美食店外面等我!都怪我,没有交代清楚就走了,事后也没有好好道别,让她以为我还会回去找她。
看着她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却无怨无悔,听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关于筱雅的,我当真又是内疚又是心疼,有那么一瞬间,竟想干脆跟她在一起算了!我把外套脱下来,替她披上,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完全变了味:“你真傻,自己打个车回家不就好了吗?现在这样简直就是害人害己嘛!”
“对不起……”
我一时之间有点语塞,连解释都不知道该说哪句,便简单粗暴地把她塞进车里,然后温柔地替她系上安全带。正准备送她回家,我却接到了韩佳的电话,准确地说,韩佳喝醉了,我接到的是酒吧里的服务员替她打来的电话。
于是,我载着又圆,去酒吧接韩佳。其实,我跟韩佳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只是听说她混得不错,拍了几部电视剧,还代言了几个品牌。没想到,她一见到我,就抱着我哭,说她混得不好,也过得不好,最怀念的还是和我一起旅行的日子。
“明宇,你未娶,我未嫁,我们还有可能吗?”
“韩佳,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可是,不到最后一刻,有谁能够确定呢?有些错过,是可以挽回的!”韩佳一边说着,一边强吻了我。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强吻,而且还是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这让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当然,受到惊吓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又圆!她眼巴巴地看着我,很委屈很受伤,然后转身要走。
“等等!方又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走!”
又圆很听话,立马停住了脚步。
我急忙推开韩佳,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对她说:“我不喜欢她!是真的!”
“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你!”我嘴角上扬,“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喜欢又圆,这是真的。虽然我对她的喜欢远不及她对我的喜欢,但我会努力多喜欢她一点,然后一点一点地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