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进来的时候苏堂仍然青着脸，她知道他们刚才的谈话进行得并不顺利，可是韩玺的脸色却正常得很。
苏瓷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爸，我刚才跟医生说了，让你明天好好做个体检。”
身体明明没有病，却是一副抱恙形容，难不成是相思病吗？她爸？她才不信。
“好，爸爸知道了。”
“哦还有，你这些天的饭我来送，家里的保姆做饭总是特别油，我家里的阿姨做饭还行，挺清淡的，所以你的饮食我来安排，你可不能乱吃了。”
“行，我闺女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苏瓷看着苏堂露出几分霁色，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她在医院安顿了一下午，韩玺本来也要留在医院，苏堂把他打发走了。他其实不太想让他们父女二人相处，但是又想想，就算苏堂把股票的事儿告诉苏瓷也不会怎么样，她能闹到哪儿去？更何况是她那样逆来顺受的性格，又依赖他，不会强烈坚持修改婚前协议的。
说不定，她自己真的觉得他可以陪她一生一世。
“平平，我晚上来接你。”
“好，你开车小心一点儿。”
“嗯。”
他安心地开车回家了。
苏瓷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苏堂，“爸爸，喝点儿水。”
苏堂抿了几口，把水杯放到旁边，苏瓷知道她爸这是要和她谈话了。
“平平，你爱韩玺吗？”
一上来就这么直白，她差点儿没招架住。
“嗯，爱。”
“那他爱你吗？”
爱吗？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起午饭前那一番缠绵缱绻，眼睛骗不了人的吧。
“应该，爱吧。”
“他说他要买进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票，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成为苏家的大老板？”
不对，那时候已经不是苏家了。
“当时你们结婚的时候，两家都不觉得自己能倒下，但是现在我倒了，利益失衡，韩玺如果把股票买过来，公司也是他的，我们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儿用了。平平，如果他不爱你，下一步他要做什么你清楚。”
离婚。
“他说跟我离婚我就离啊，我还不答应呢，他凭什么离，他没有正当理由。”
而且她真的觉得，韩玺还是，挺爱她的。
“所以我要你跟他说，你们俩把婚前协议改一下，你们婚结得太仓促，协议订的马马虎虎，这次把婚后财产好好说明白了，就算离了婚，他也得在钱上好好补偿你。”
“爸，我不需要那么多钱。”
“你平时买套杯子花几十万，买个花瓶花几十万，你没钱拿什么买？”
“我是喜欢杯子喜欢花瓶，可我不是没了它们就活不下去。而且，是韩玺买了这个股票，不是高钢，高钢要是买了，只坏不好吧？我还有公司的股份，够我活的了。”
苏堂气得要拍她脑袋，奈何手实在抬不高，“你怎么就那么傻？钱再多也不叫多，更何况你一个女孩儿，钱多一点儿好。”
“爸，”她也有点儿生气，“你就这么确定韩玺一定会和我离婚？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你现在没钱把那些股份买过来，你担心有什么用？”
“现在没钱，但是可以借。”
“找谁借？有这个钱买股票，谁愿意借？”
“骆连川，平平，我看的出来，他对你还是有感——”
苏瓷听见“骆连川”三个字的那一瞬间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脑子里冲，她噌的一下站起来，撩起一个杯子就往地上砸。
“你当我是什么，给你换钱的工具？一次不行你还得用两次？钱借完了，然后呢，骆连川要是说想让我陪他睡，你他妈是不是还得把我洗干净了送床上去啊！你他妈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苏堂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还是尽力地劝着，“爸爸不也是为了你好？你喜欢他喜欢了这么多年，肯定对他还是放不下。如果你和韩玺真离婚了，和骆连川在一起也不错。”
她甩起手看着苏堂，眼里像在喷火一样，好半天才放下，又抓起一个杯子往地上砸。
要不是因为苏堂躺在病床上，她早一个巴掌抡下去了。
“我不喜欢他，苏堂，你给我记好了，我，不，喜，欢，他！我喜欢韩玺，我和韩玺结婚了。”
“你就忍心看你爸爸奔波了一辈子的公司落在别人手里？”
苏瓷内心的那座火山最终还是爆发了，“你不是也忍心放着我和我妈在美国过猪狗不如的日子吗？你不是也忍心连她最后一面都不见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现在说这些话对的起我妈吗！说到底你是愿意把公司交给苏岩宇，可是谁让他天天吊儿郎当？他在英国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时候你怎么不管管他？他现在能力不能服众，你又怪的了谁？除了你自己你还能怪的了谁！”
眼见苏堂呼吸越来越重，她知道她语气冲了，略微收回了一些，“爸爸，韩玺没什么道理和我离婚，你不用担心我。韩玺要做什么，咱们管不了，就算我要求修改协议他也未必同意。你别管这些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病。我先走了。”
苏瓷甩上门，把那一室狼藉都留在了门后。
她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把保姆喊过来照顾苏堂，然后关上了机。
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太阳穴突突地跳。
各种各样的人在她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嘴脸，杂七杂八的话。
谁买股票和她有什么关系？公司谁说了算和她有什么关系？就算她什么都没有了又能怎么样，还以为她没过过这种日子？
她要逃走。
她翻了翻自己的包，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