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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生,是有名的刺头,唐明轩校长早已亲自找他教育过多次,软硬不吃,毫无法子。据说,他还常常带着一把尖刀,初中时,曾将一同学刺成重伤。现在还是旧性不改,老拿出刀来显威,同学怕他,如小鬼见阎王;老师对他,也只好敬而远之。今天,他将自己向来的野蛮,改头换面,用“温柔”,用软刀子宰割人的尊严!
聪明、镇定、坚强无畏、没事能难倒的唐明轩,面对此事,内心相当慌乱,实在不知该怎么应付,脑袋里只是一团浆糊。
唐明轩先百般慰抚钱雨老师,说一定严肃处理此事。好话讲了一车箩,钱雨只是哭。唐明轩知道,任何好话,都显得苍白,很难有慰抚力的,但又不能不说。虽然,钱雨老师仍悲哀难平,时间长了,总得回去。可怎么对丈夫说?
唐明轩再三说,此事暂不要对楼校峰讲,避免可能发生意外。唐明轩深知,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平白无故受到如此玷污,如此受欺负!一旦楼校峰忍无可忍,前去问罪,这个野胚学生,决不肯认输。师生拼起命来,算什么呢?最终脸上无光的,还是他校长。
钱雨老师勉强应允校长的劝告,忍气吞声,果然不向丈夫言及此事,暂且瞒过羞耻。可唐明轩不能掩耳盗铃,自己瞒自己啊。不管这学生如何横蛮,总得找来教育一下?可唐明轩又实在为难,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找不到妥帖的话,去与这个蛮学生说。唐明轩很丧气,他临时抱佛脚,找了许多书来读,任何教育学,心理学的书籍里,竟都没有这类案例的记录,当然,也就没有帮他的方法,解决今天这奇案!唐明轩想,干脆臭骂他一顿,将其开除算了。这样做,虽简捷便当,可又实在不能,又不敢啊。你把他开除了,他的那把尖刀,可能就要发挥作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再扬长而走,那怎么收场?而且,首先下手的对象,很可能就是自己!这样一想,脑袋的浆糊,搅得越发粘稠,连稍微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了。
最后,唐明轩还是硬着头,将此学生请进校长室。此学生,人高马大,初中时,留过两次级,因此,已步入成年人行列。他姓颜,名曼仁,名字倒还动听。一到校长室,颜大同学仿佛是来考察的,也不用招呼,自己就找个位置坐下,十分主动大方。并且东张西望的,又随便地在桌上,拿起书来翻,翻了一本,再换一本,摔得桌子山响之后,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来翻。良久,仍不见校长开言,就潇洒的将手中的书,打个旋,丢在桌上,向校长发问道:“你叫我来什么事啊?不声不响的,让我这么坐着?”
唐明轩一则真不知开头怎么与他说,二则也想故意冷落他一下,造成威压,使他感觉到校长的发怒,多少认识到自己的错,谈起来可能顺手一点。哪料他先发制人,竟责问起校长来了。唐明轩心中早冒着火,又不能发出来,就冷冷的说:“颜曼仁,你不清楚,我为什么叫你来吗?你已是成人了,你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一个学生,竟干出这么可耻的事!”
那颜曼仁显得很吃惊,大声嚷:“唐校长,你说什么?我干了什么了,怎么说我可耻?校长可不能冤枉人!”
唐明轩有点苦笑不得,天底下有这种人,干了这么个丑事,还行若无事?就强压着火气,说:“你是假痴假呆,还是法盲?昨晚,你干了什么,还不感到羞耻?”
颜曼仁大声叫起来,似乎受到天大的冤屈,“奥,你是说我写给钱老师的条子?这也可耻吗?我就感到奇了!写个条子,无非表达我的内心,这有什么错?”
唐明轩提高了声音,斥责道:“颜曼仁,你严肃点,你是学生,怎么可向老师胡言乱语?”
那颜曼仁,越发不理解了,说:“唐校长,你是知识分子,书比我读得多,难道你没在电影里,各种图书里,看到过?那里,到处都是奇出古怪恋爱事例。那里,谈恋爱,是没有年龄界限,地位分别的,只要自己想做,什么样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向钱老师示爱?钱老师人好,漂亮,我想她,喜欢么,这又有什么不应该?”
唐明轩大喝道:“颜曼仁,你再这样乱讲乱话,要严肃处分你。老师就是你的长辈,正像你的父亲母亲,你可以向你母亲求爱吗?乱弹琴!”
颜曼仁也大声说:“唐校长,你才是乱弹琴。老师怎么能与母亲一样?我们学校里,就有好几对,老师娶学生做老婆的。老师可以娶学生,学生可以娶老师,不是一样的道理?怎么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老师可以,学生就不可以?这事,我根本没有错,你凭什么处分我?”
这下,真是秀才碰上兵,有理讲不清了。颜曼仁越扯越离谱,深的、大的道理,再向他讲,没任何意义了,他也听不进。唐明轩想换个教育的方式,从最浅显的,听得明白的角度讲起。于是尽量平声静气地说:“你还是个中学生,你现在的主要精力,应放在学习上,你懂什么恋爱?退一步讲,就说社会上也有师生恋现象,两者都应是未婚的。你明明知道,钱老师已结了婚,你这样乱搞,不是要破坏钱老师的家庭和睦,你不成了被人不齿的第三者了?”
颜曼仁竟笑出声来:“唐校长,这你太不时尚,太迂腐了。现在,第三者多的是,天下,遍地下摊,‘小三’还很吃香,我怕什么?只要钱老师愿意,我什么都不怕,管他的老公怎么想••••••”
唐明轩再也无法忍耐,用力地拍响桌子,“你混蛋,你再这样乱讲乱话,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这一拍,将颜曼仁震了起来,却似乎没有动用刀子威慑的意图,倒是很显风度的说:“唐校长,你拍什么桌子,是你叫我来的,又不是我自己想来,寻你骂。怎么校长就可乱发脾气,拍桌子耍威风?我究竟错哪里了,说了几句话,就是犯罪,要送我去派出所?既然你不想讲理,那我走就是。不过,我还是要说,钱老师在,我就会去追求,这是我的自由。”说着,颜曼仁就顾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