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老盛向我发了指令之后,就消失在视线里。我呵呵笑起来,说:“老况,你看,你倒灶,我也沾着烟灰了。这样吧,我们先用胶布什么的,把破裂的管子扎一下,漏水好小一点。过会儿,你到镇上去一趟,请自来水公司的专业人员来维修,将破裂的水管都换掉。怎么样,这不盐出虫吧?”老况笑笑说:“这个老太,仿佛与我有仇似的,老找我的岔。老马你看见了,我忙忙碌碌苦中求,东奔西跑哪得收,可老太就是不放过我,这不是盐出虫吗?他娘的!”
我不顺老况的话意接说,查看了一下裂水管,裂缝有一尺来长,说:“老况,做电工的,电工胶布总有吧?”老况说:“胶布?我衣袋里就有。”老况掏出胶布,我们立即动手。我用双手,先将喷水捂小,老况赶紧在后面缠上胶布。水管的裂缝很大,胶布也真有点难缠,喷出的水柱,不服我们的管治,顽强反抗,向我们的脸、身体衣裤,四处扫射。我们与喷水奋力搏斗,付出了头脸潮,衣服湿,全身淋淋沥沥,挂满了反抗的水珠的代价,才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将喷水全部降服封住,手也感到钻心的痛。我俩对视着对方的狼狈,呵呵地笑。老况道:“赤脚打鹿,穿靴吃肉,我们干得要死,还要被老太骂。其实,都是老太自己的责任,进这种豆腐渣似的烂铁管做水管,一冻就破。他自己占便宜,我们吃苦头••••••”
我立马打断他,说:“不必多言,少讲废话,你立即到镇上去,请师傅来。去前,数一下破裂的水管有多少,叫师傅们将水管带上来。”
老况做起事来,要不是在醉酒中,还是很麻利的。不一小时,就回转来,对我说:“都联系好了,但自来水厂自己也在整修。他们说,中饭一吃完,立即来给我们修。”我说:“就这样了。你去给总务处说一声,写个通知,告知全校师生,下午要短期断水,以免大家抱怨。”老况说:“还是你去说吧,总务处的老爷,谁听我的话?再说,我也讲不清楚。呵呵。”老况的话也有理,我就自己找王大勇去,后来一想,还不是自己写,何须找人?
中午12点刚过,水厂的两个师傅果然来了,老况立即被他们找去做下手。更换的水管,都要根据实际需要的长度,现场截取;水管的螺纹,需要现场绞做的。工程虽小,却相当繁琐,破裂水管全换好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师傅们整理好工具要走,老况很显豪爽,非要师傅们吃了晚饭才走。师傅们拗不过老况,就坐下了。老况自掏腰包,在食堂里买了几个菜,学校小店里买了几斤酒,呵呵地说:“简餐,简餐,食堂里也没菜,师傅们将就些。你给我面子,我很高兴。”
这餐夜晚,菜确实不丰盛,酒却相当充裕。两个师傅又不太会喝酒,主要还是老况自己的市面,当两个师傅,终于走了之时,老况已是站立不稳,说话也是团着舌头,七倒八歪的走出餐厅。
老况胡乱的走着,忽然想着,应到校长室去一趟。他最初的念头,是想给校长报喜:水管全修好了。可走着,走着,脑子越来越发昏,越来越糊涂,但不知怎的,到校长室的目标,却仍没变。
校长室在五楼,老况爬楼梯相当艰苦。据不完全准确的统计,爬楼时,老况跌了十几跤,有人说是二十几跤,更有人说,一步一跤。到了五楼之后,老况已根本不明,自己来干什么,见老盛正在办公,老盛不认识似的,连头也没抬起来,更不要说招呼。那老况,仿佛朦胧中觉得,大老爷上来,好像不被欢迎,心中生出了不满的勇气,斜着醉眼,迷迷糊糊地说:“老太,你在干什么呀?茶也不给我喝一口,你嚣什么,我老况还怕你不成?你老太••••••”老盛蓬的从椅子上弹起来,“你给我滚出去,你个疯子,到校长室来撒酒疯?”
老况似乎毫无畏惧,仍是吐词不清的说:“我为什么要滚出去,你好坐,我不好坐?••••••你这么凶干什么?总有天,我叫你不得好死••••••你老实交代,贪了多少••••••别人都在说,包工头这里拿了好几万,电子实验室也有回扣,以为别人不知道,我肚里••••••”
老况还在胡言乱语,老盛一脚踢开椅子,冲过来,这次,看来要动真,不只是嘴巴扇他巴掌了。老盛赶到老况面前,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与此同时,老况嘭的倒在沙发上,即刻鼾声如雷。老盛的拳头,或者巴掌,没够着老况,立即改作脚踢,一边踢,一边骂:“不要装死尸,滚出去!”不知踢了多少脚,骂了多少声,老况毫无反应,校长室里,只弥漫着酒气。
看着这死尸般的老况,老盛呆若木鸡,心惊肉跳,忽然,耳边又响起老况的胡言乱语,恰似五雷轰顶,好像有许许多多人在围观似的,老盛五内俱焚。稍定下神来,四面的看,校长室除了死猪老况,再无别人。怒气再次从心头升起,提起褪,用力向老况踢去。即便这样,老况也只哼了一声,并不叫痛,更无爬起来的可能。
老盛也觉得累了,拿起电话,发布命令:“王大勇,你叫几个人来,将况子侃弄下去,他在校长室发酒疯。”
王大勇带着贺友来、楼校峰,迅速地赶到校长室。见老况躺在沙发上,酒气当被,覆盖着全身。王大勇连忙去推,推了几下,不见动静,又加大力量,又推又撼又喊:“老况,老况!快醒来,我们下去,你影响校长工作了!”折腾了半天,老况哪有醒来的可能?
楼校峰建议说:“我们把他抬下去吧?”王大勇说:“看来也只有这样了。你们俩扛脚,我扛头,来,一二三。”在王大勇的指挥下,老况被抬出校长室。
在下胡胎的时候,抬着老况,感到很难下,贺友来说:“老况这死猪,看看瘦骨伶仃的,抬起来却像死尸,这么重啊。”
老况这一次酒醉,与往常大不同。第二天醒来,全身疼痛难忍,根本下不了床,躺了两天,水米不进。隔壁的老师,赶紧通知老况老婆。老况老婆赶来,看见老况全身布满乌青,大惊,立即嚎啕大哭:“老况哎,我前世的爹,你哪里会这么罪过,这是怎么回事啊?”有人告诉老况老婆,前天晚上,老况酒醉了,在胡胎上跌了许多跤,乌青可能是跌跤留下的。老况老婆说:“跌跤的乌青,哪有可能这么密集的呢?”
老况这一次真睡得好觉,一连睡了十几天,才下得床来。老况老婆不断地发着疑问:这究竟这么回事?老况也说不出什么,只约略记得,去过校长室。
老况老婆,你莫问,老况不知道,老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