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鸣说的没错,这两件东西从器型上看,可以算是高古玉的范畴。一件拇指大小的玉蝉,一件是一块龙型玉佩。房间里灯光不是很好,李莹见我看的有些费劲,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微型的强光手电筒递给了我。给这丫头一个鼓励的微笑,我开始仔细的看起来这两件东西。
半个小时以后,我掏出烟来递给众人,刘一鸣接过去一根,老者却是笑着摆摆手。等我和胖三儿都点上以后。我对着老者说道:“老先生,我想先听听您的意见。您是从哪看出来这东西有问题的?”
老者听我发问,爽朗的说道:“张老弟,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是最近几年才接触这高古玉的,也就算是个门外汉。当初刘总把这两件东西给我看了以后,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看出来哪里不对,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玉器生意,我还是相信我的直觉的。再加上刘总为人谨慎,宁肯自己受点损失,也不愿意砸了这拍卖会的招牌,所以这才有些犹豫。今天老弟若是能帮他这一次,我相信刘总肯定会感激不尽的。”
“感激不敢当,等会若是刘总满意,帮个小忙即可。”我不动声色的说道。
刘一鸣道:“张老弟放心,今天若是能帮我这一次,以后来云南尽管找我,别的不敢说,在腾冲这边,我刘一鸣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见他应承下来,我也就不再卖关子。这高古玉说起来,其实是一个统称,一般汉代以后的玉器,都会被称为高古玉。只不过认这玩意的人不多,但是只要是喜欢收藏高古玉的,都是一些有底蕴的人。高古玉的价值在于历史的厚重和神韵,而不是物件本来的价值。这类人应该已经脱离了价值观的范畴,开始向着更深层次的精神境界发展。不像是那些暴发户,只认翡翠A货的玉器,其他的全都免谈。要知道翡翠是从清代才开始兴起的,到现在也不过只有几百年的历史。
因为受到加工工艺的限制,高古玉的器型较小,像那枚玉蝉,不过拇指大小,而且雕刻工艺看起来十分的简单。可正是因为简单,这才显示出古人的智慧,只是寥寥几刀,却能把一只蝉的形象刻画的如此灵动,这才是大巧若拙的境界。
把那枚玉蝉托在手里,我对着老者问道:“老先生,您可是觉得这玉蝉是假货?”
见老者摇头,我眼前就是一亮。虽然他只是刚刚接触,但是这老头确实有灵性,只是还看不出其中的门道而已。可就算是蒙,也得在心里有个依据才行。我也不再为难他,指着这玉蝉说道:“老先生眼光不错,这玉蝉确实是一件汉代的高古玉。蝉身上没有打孔,说明这是一只玉琀,是给亡者含在口中之物。取其蝉蜕复生,灵魂延续之意。大家都是玩玉的,沁色这方面我就不多说了,单说这雕刻之法。估计老先生也听过‘汉八刀’这一说吧。”
那老者点头笑道:“老弟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因为这‘汉八刀’一说,才觉得这枚玉蝉不像是假货。不满老弟,本人就是搞雕刻的,所以这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这老头的厉害之处,细微之处可见真。由此可见,这老者在雕刻工艺上的造诣,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这所谓的‘汉八刀’,其实是一种叫法,是后人对于汉代雕刻工艺的一种评价。有些人也把这玉蝉称为‘八刀蝉’。因为‘汉八刀’雕刻出来的线条简洁有力,好像刀切一般,下刀狠准,收刀利落。而且切面多为斜道,看起来一面浅,一面深。
可虽然叫‘汉八刀’,但是并非真是用刀雕刻出来的。在当时来讲,玉的质地算得上十分的坚硬,古时候并没有合适的雕刻工具,只能是先用刻刀勾勒出大致的线条,然后再用砣轮反复琢磨而成。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就是这个道理。
这玉蝉既然是真品,我也就不再多讲,对着刘一鸣说道:“刘总,这玉蝉虽说是真品,但是真上了拍卖,难免会显得有些小家子气。而且有些人不识货,效果反倒不好。既然你那位大客户喜欢这东西,我建议你不妨送给他,就当是个人情。日后等有了合适的物件,对方也就不会再跟你讨价还价了。”
刘一鸣听完觉得有理,小心翼翼的把玉蝉放进袋子里道:“这事就按老弟说的办,钱不是问题,只要对方喜欢,比什么都强。那这玉佩?”
听他提起那枚玉佩,我先是起身对着那名老者鞠了一躬,然后问道:“刚才是我失礼了,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老先生莫怪。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见我如此这般,那老者也赶紧起身道:“老弟太客气了。今日一见,实属有幸。大名不敢当,我姓韩,单名一个叶字。张老弟若是不嫌弃,以后喊我一声韩大哥就行。”
让李莹和胖三儿重新和老者见过礼以后,我这才对着刘一鸣说道:“刘总,能有韩老帮你把关,你这拍卖场想不出名都难啊。这玉佩的问题,也是出在这雕刻的手法上。韩老是行家,我就不献丑了,只是简单说说它的问题。在此之前,你们先仔细看看这玉佩。”
把那龙形玉佩放在桌上,用手电筒一照,整块玉佩看起来很有质感,再加上是龙形图案,给人一种庄严大气的感觉。几个人围在一起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只有韩叶,眉头紧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先是对着胖三儿道:“三哥,还记得当初你收的那块战国玉吗?”
胖三儿问道:“你是说块龙形玉佩,跟那块战国玉一样,都是用老料加工的?”
我点头道:“嗯,这两块玉佩都是一个套路,只不过这枚仿西周时期的龙形玉佩,要更加的精细。但是它的败笔,也正是因为太过精细了。对于咱们来说,一块西周时期的玉器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的年代久远,相隔了两千多年的历史,能够完好如初的保存至今,就算是按年算,这也值了老钱了,不过这个价值是人为加上去的。可对于当时的工匠们来说,这玉器虽然是皇家应用之物,却也得经过他们的巧手加工以后,才能算是一件成品。他们注重的,是怎么才能传神!让一件死物,看起来能够栩栩如生。”
“韩老也是搞雕刻的,应该知道对于物件的造型一旦有了决断,下起刀来绝对不会含糊,力求一气呵成。因为胸有成竹,才能浑然天成。而这块龙形玉佩虽然看起来十分的精细,却是有意为之。一是因为下刀之人犹豫不决,一味的想要模仿古人的技法。二是害怕一旦出现了失误,就会损坏了这块材料。所以每一步看起来都是小心翼翼,拖泥带水。使得整块龙形玉佩看起来虽然精细,却失了神韵。”
听我说完,韩叶又拿起那块玉佩看了半天,这才说道:“难怪当初我觉得这玉佩看起来有些呆板,原来是失了神韵。张老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的见识,我韩某人实在是佩服。希望以后能够跟老弟多多交流。”
刘一鸣也接着说道:“张老弟,今天你这个人情,我刘一鸣记在心里了。以后要是没事,多来云南转转。咱们也能多亲近亲近,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