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艺术山楂树之恋(电影纪念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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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树之恋(3)

静秋的同学,包括男同学,拿到看不大明白的东西了,哪怕是情信、拒绝信,都叫静秋帮忙看看,一是因为他们知道静秋嘴紧,不会说出去,另外也因为老师都说静秋“理解能力强”,抓文章的中心思想一抓一个准,再曲里拐弯的句子也能理解。静秋搞不太懂为什么那些人都把“情书”叫“情信”,可能是因为薄薄的几张纸算不上“书”吧。

但静秋这样“阅读能力强”的人,也没看明白老三这篇“作文”的中心思想是什么,有点拿不准到底是“情信”还是绝交信。她看过的绝交信,差不多都是以“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起头的,也不知道是谁兴出来的,反正写绝交信的都爱用,大概是以季节的变换来隐喻情感的变换吧。

静秋也看过一些“情信”。调皮捣蛋没文化的男生写的呢,差不多都是直统统地问:“你愿意不愿意跟我玩朋友?”“你肯不肯做我的马子?” 有一次因为班上要处分一个同学,把静秋叫去整理材料,静秋看到了一封据说很黄的“情信”,里面有句“毛非女子千八日”,是暗语,听说把这几个字组合起来,就是一句很黄的话,意思是说女人的什么什么“好香”。不过静秋组合了半天,又查字典,也没弄懂“毛”跟“非”能组合成什么很黄的字。

她见过的比较高水平的“情信”多半是引用毛主席语录或诗词的。那时最流行的就是“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据说男生喜欢这一句,是因为里面有个“她”。静秋记得有个男生没搞清楚,写情信的时候写成了“她在虫中叫”,幸好那男生写好之后,请静秋过个目,把个关。静秋一看,肚子都笑痛了,帮他把这句改对了,又给他解释了半天。那个男生恍然大悟,说:“我也是在想怎么会写一个女的在虫子堆里叫呢。”

静秋看过的最高水平、最朦胧的“情信”,是一个已经下了乡的女伴左红拿给她看的,作者是左红仰慕的一位同班男生,那男生送了个本子给左红,扉页上就写着一句话:“美丽的鲜花为勇士而开放。”这个还真把静秋难住了,拿不准到底算不算“情信”,好像有点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感觉,而不是特指左红和那男生的。不过左红很快发现那个男生有了一个女朋友,所以对这句话的诠释也就没必要继续下去,这差不多是静秋“破译”史上唯一一个污点。

老三这封信显然不能算作“情信”,因为通篇没有“她在丛中笑”,也没问一句“愿意不愿意跟我玩朋友”,更没有问“我俩的关系能不能比同志关系更进一步”。对她的称呼就是“静秋”,没有省掉姓氏,也没有加“亲爱的”。落款倒是省掉了“孙”,只剩下“建新”,读着有点肉麻麻的,但还不算太肉麻麻,因为三个字的名字省掉一个姓还是比较普遍的,大家平时也能这么叫,但如果再省掉一个字,那就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