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谋杀安徒生
3211400000013

第13章 死亡传播

黄贵飞守口如瓶,不肯说出雇主的名字。

这也难怪,三百六十行每行都有自己的规矩,黄贵飞干的这行主旨就是要保护雇主不受到任何牵连,这也算是职业操守,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宁死不说。知道雇主名字的只有黄贵飞一个人,那些接任务的人只为钱,从不关心自己究竟在为谁卖命,他们跟丁小小不一样,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总之活着就能拿一笔钱远走高飞,死了就只能怪自己倒霉,两者皆是命!

丁小小感觉自己的生活突然间变得乱糟糟的,面前摆放了太多的问题等着他去解决,关于雇主,关于另一个杀人者,关于视频,关于吕辛,关于陈言,而这些问题显然不是一个丁小小能够应付得了的。

他只是一个白领……

从厂房出来,回到车里后,丁小小感觉有些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他点燃一根烟,放上音乐,靠在车椅上,狠狠吸进一大口烟后将双眼缓缓闭上。

吕辛的手机如今在他手上,那手机里的视频就是块定时炸弹,可能随时会有人出来袭击他然后逼问手机的下落,所以他此时更要保持冷静,更要理清一个头绪。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他去杀害吕辛时有人在他之前,而且吕辛已经身受重伤,或者说当时已经死了,这就证明了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另一个人的目标却不是吕辛,而是吕辛手中的那段视频,而恰巧这段视频被丁小小拿来了。

现在另一个人盯上丁小小了,那个人是怎么知道手机在他手里的?那个人既然知道这些是否也知道丁小小那晚前去杀吕辛的事?姑且推测那个人也是个“杀手”,他的背后也有个“雇主”,那么这个雇主会是视频里的女主角崔格格吗?

其实有件事黄贵飞说对了,雇主干吗花钱请了他又要花钱请别人呢?这不多此一举吗?除非那个“雇主”信不过外人,所以只让黄贵飞杀人,并没跟黄贵飞说视频的事,要是这样的话另一个所谓的“杀手”很可能是雇主的亲信,甚至可能就是雇主本人。

他要亲手拿回视频!

一根烟尽,丁小小又点燃一根烟,边抽边想……如果另一个杀手是雇主本人,那就不可能是崔格格,因为那晚来丁小小家的是个男人,不过崔格格树大招风,这种事情她会亲自行动吗?

事情越想越乱,丁小小睁开眼,心烦意乱地将烟蒂掐灭,将轿车开火,想要离开,正在这时,一个女孩慌慌张张地从厂房里走了出来。这个女孩就是死心塌地跟着黄贵飞的女孩,她叫古月,十九岁,正在谷溪市的艺术学院学习。

古月出厂房后对打算开车离开的丁小小挥挥手,然后朝这边走来。

丁小小摇下车窗,疑惑地看着古月。其实他跟古月之间没任何联系,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她的所有事,都是丁小小从黄贵飞嘴里听说的。

“那个……”古月跑过来后,神情慌张地朝身后看了看,紧张地说,“丁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黄……”古月的话还没说完,丁小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着“左左”的名字。

丁小小对古月歉意地笑了笑,随后将电话接起!

“左左,有事吗?”

“你得过来下,我发现一些东西,跟陈言有关。”

“陈言?你有她消息?”

“你先过来吧,电话里说不清……”

电话挂断后,丁小小略显兴奋,之前他以为陈言如《海的女儿》结局那样为了成全心爱的王子而选择了自杀,如今听见左左的话,他突然看到了希望,童话毕竟是童话,也许陈言并没有追寻那个结局,而是想开了,选择了另一个结局。

“那个丁哥,你有事的话就先忙吧。”古月诺诺地打断丁小小的思绪。

“是不是妃子有事找我?你让他打电话给我吧,我的确有点儿事。”丁小小说完没等古月说话,直接将车窗摇上,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出了厂房。

离开穷人窟回到城里后,丁小小丝毫没有耽搁,直接去了左左家……

见到丁小小后,左左的脸色有些惨白,面部没有任何表情。看见左左这样,丁小小的心直接沉了一半,若是有好消息,左左不可能是这种表情。进屋后丁小小一再追问,左左却不说话,坐在电脑前打着什么,隔了差不多一分钟,左左才转身沉重地说道:“你最近有没有听过‘谷海人鱼’这个词?”

丁小小僵硬地摇了摇头。

左左咬了咬唇角,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定似的,一口气说道:“最近有个叫灵妖语的恐怖小说家坐车路过古丰桥时拍摄了一段视频,这视频传到网上后便引起了轰动,无数网友转播评论,并给视频里的女孩起了个名,就叫‘谷海人鱼’,可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各大网站贴吧全部不约而同地将这段视频封锁,如今在网上已经搜不到任何关于‘谷海人鱼’的视频以及帖子,但这视频却依旧在互联网上流传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丁小小听得有些迷糊,于是干脆问道。

“这个灵妖语我认识,是夜枭社副社长,但我们并不熟,基本没怎么聊过,今天上午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谷海人鱼’事件后,出于好奇找她要来了视频,就是这段。”左左说着,将视频点开,随后又若有所思地说道,“看之前,你最好作好心理准备。”

听了这话丁小小仅剩的希望也沉了下去,他目光呆滞地看向视频……这段视频的名字为:谷海惊现人鱼,海的女儿终回海的怀抱。

视频刚点进去时画面有些模糊,经过调试画面渐渐变得清晰,此时能够看清视频里出现了一个女孩,那女孩穿着人鱼装站在谷丰桥的边缘仰望天空,不知在想什么。视频是用手机拍摄的,画面有些晃动,清晰度不高,无法看清女孩的长相,但那套人鱼装却清晰可见。

女孩仰头望了几秒,又低头呆了几秒,这时视频的拍摄者所坐的车已经离女孩越来越远,女孩在画面里越缩越小,就在即将完全消失之际,惊魂的一幕发生了,女孩突然腾空跃起,随后便消失在了视频里,随后视频开始来回晃动,一个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司机停车,那个人跳了下去……”

视频结束!

丁小小虽然尽量克制着情绪,但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左左将视频关掉,沉默了一阵,也不知该怎样安慰眼前的这个男人,直到丁小小的情绪稍稍有些缓和,左左才声音沙哑地说:“当时视频的拍摄者报了警,搜救队随后到达现场开始沿着谷海进行搜索,不过至今仍没找到陈言的尸体。”

“陈言真傻,为什么为了一个……”丁小小刚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最后悲痛欲绝地说,“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一起面对,为什么非要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呢?”

“事已至此,我想现在还不到你悲伤的时候,因为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看。”左左说着转身在电脑里翻了翻,最后翻出一个文档,将其打开继续说,“你应该知道,我是写恐怖小说的,所以崇尚神秘学,对妖魔鬼怪以至于神灵都有极强的好奇心,虽信但不迷,接下来我要给你看的这个会包含一些怪谈,相信你看完就会对陈言的极端行为有另一种看法了。”

文档被完全打开,左左起身,让丁小小坐在电脑前,在一旁说道:“这东西是由一位资深网民总结发到论坛上的,被网友称为‘死亡传播’现象,内容的真伪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文档也有一个标题:百年童话诡异诅咒!

文档下方看似是一个又一个小档案,丁小小尽量将自己从陈言已离开的事实中抽离出来,仔细阅读文档里的内容:

①红舞鞋:1962年中旬,某市居民宏某在郊区草丛里发现一双红色的舞鞋,鞋子穿在一对残肢之上,随后宏某报警,警方快速展开调查,却始终没发现残肢的主人。

②没有画的画册:1982年,年轻油画家麦可死于家中,被发现时手里攥着一本没有画的画册,警方经过调查得知麦可当时出版的画册被指模仿安徒生的《没有画的画册》里面的三十三个小故事。最后结案时,警方称麦可死亡性质为“自杀”,当时麦可的女友却表示警方结案武断,实质上麦可的死亡扑朔迷离。

③雪人:2002年冬至,位于青宛市步行街头有人堆了一个两米高的雪人,过往行人纷纷与之合影,并将该雪人精心装扮,雪人在步行街站立几个月,终于有一天坍塌了。当时步行街有很多人,大家都亲眼看见雪人坍塌时,一具尸体从里面露了出来。此事件引起了广大群众的高度重视,警方也成立了专案组进行调查,最后专案组组长提出了连环杀人案的观点,并证明几起案件的确有相似之处,然而专案组大张旗鼓调查两年之久,最后却未能给群众一个真相,而是选择封锁有关几起案件的任何报道,此事便不了了之。

④最后的一天:此事发生在2004年冬至,雪人事件发生后两年,专案组组长的老婆突然猝死家中,当时专案组组长的老婆身边摆放着一本安徒生的童话书,而翻开的那页正是“最后的一天”,其中有一句“人的灵魂啊,你永远是神圣、幸福、善良和不灭的”被用红笔画上横线。

⑤海的女儿:2012年年初,恐怖小说家灵妖语路过谷丰桥拍下惊魂一幕,一位穿着人鱼装的女孩从桥上跳下,报警后警方搜救艇沿谷海搜救几日未曾找到死者尸体,而那段视频刚发出没多久便被互联网封锁,至今仍没得到来自警方的任何报道,情况几乎与之前几起案件相同,这不免让人疑惑——警方究竟在隐瞒什么?

丁小小从头读到尾,直到读到《海的女儿》时,眼角刚刚擦去的泪水又不知觉地流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段话读了几遍,然后扭头看向左左说:“如果按照这个帖子所说,陈言未必是自杀?”

“不是未必,肯定不是。”左左果断地说完,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拆开信封,里面是两张《大爱成都演唱会》门票,这演唱会将在6月21日到24日开唱,而如今才6月11日,还差十天之久。

“这演唱会的门票是陈言在网上预订的,因为我们都比较喜欢崔格格,而且据说崔格格这次将会在演唱会上首度开唱新专辑里的主打歌曲《格格的新衣》,所以我们约定好了要一起去看的。”左左说完将门票从丁小小手中拿过来,若有所思地说,“这票是半个月前预订的,今天快递员才送到我手上,这半个月里陈言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参加了幼儿园举办的庆六一晚会,在舞台上出演了一条从海底历尽千辛上岸寻找王子的人鱼;她又莫名其妙地将自己的房间装饰成绿色,在墙上面画出了《海的女儿》;她还在房间的镜子上写了一段奇怪的话,如今那段话被丁小小抄录下来放在兜里。

他将手插进兜,拿出那张纸条,面色苍白地看向左左说道:“这上面的字是我在陈言家镜子上抄录下来的,我不懂什么意思,你帮着看看。”

左左放下门票,拿起纸条,默默地念着上面的字:“伤定伊始忆吾旧,爱路吾深误,布鹃雀鸠深爱甚,步施遛爱路,誓三生不生尔气,揪吾拧耳发,发誓依旧去亦留,久散久久散,久散久久散……”

“我读着有点儿像诗歌,又有点像随便写的。”丁小小说。

“这不是诗歌,也不是乱写的。”左左抬头看向丁小小,皱着眉头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圆周率……”

“圆周率?”丁小小惊讶着说。

“没错,这是圆周率对应的汉字,伤定伊始忆吾旧所对应的是3.14159,后面的都是对应圆周率的数字。”左左解释。

“陈言干吗把圆周率写到镜子上?”丁小小摇头,对陈言的这个举动十分不解。

“其实……”左左停顿了下,淡淡地说,“其实有人把圆周率比作爱情,无限不循环。”

“这是什么意思?”丁小小依旧不解。

“就是陈言被爱困住了。”左左说完将纸条递给丁小小,指着上面最后一句话说,“你看这句,久散久久散,她写了两遍,可见这话跟她引起了共鸣。”

久散久久散,不就是离开的意思?

陈言要永久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