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记得自己曾在方明学院的时候，是明国20009年。
戴明敛住心内的惊讶，又问：“今夕是何年？”
鬼老头的小眼仍瞪着戴明，狠狠的道：“20018年。”
原来，自己来到石岗高原，已然五年了。这五年多的时间，戴明大多是呆在猴面包树里的。
戴明在猴面包树里分不出时间，那是因为草原里的四季，并不明显。更因他的太多时间用在梦里了。往往一梦醒来，就不知今日白昼是否和昨日有了分别。
“戴明，你想永生，我可以帮你。”鬼老头的眼忽然不瞪戴明，语气也变得很柔和。
戴明又笑了，他喜欢看一个人的面目的变化。他能如此说出此话，只是限于他受到了自己的制约罢了。
自己能控制他，但他不能控制自己。自己和他之间，已是赢家。赢家需要和输家多说什么吗？需要，戴明有这个兴趣。毕竟千药园里很无聊。
“你怎么帮我？”戴明看着他的眼笑道。不管这人活了多久，曾经多么厉害，现在，还不是在自己的手中挣扎？戴明的心内，忽然萦荡出了几分扭曲的快感。掌握强者的生死，让强者在自己的脚下匍匐畏惧，是多么的令人感觉美妙啊。
不过，这快感，很快就消逝了。这并不是自己的力量，即使是自己的力量，这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自己的手能让蚂蚁颤抖，又如何呢？并不如何，人若去执著于此种虚幻的快感，是不好的。
“我可以帮你彻底解除《阴阳经》的隐患，四年后，不是到了我曾说的十年期限吗？我能让你即使在四年后，也能吸收到天地间的自然元气。”鬼老头温柔的笑道，他的左手仍放在自己的头上。
“啊……”戴明笑着摇了摇头，走向了一丝不挂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满脸痛苦之色的樊余静，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戴明的嘴里不停的发出“啊”声。不停的摇着头，脸上扯出笑，闭上了眼，眼里生出了不少液体。以至于最后，他放声大笑，眼里却流出了滚烫的泪。泪布满了他的脸。
猛的睁眼，戴明不再把他的脸扯出笑，而是恢复了平静的张口道：“鬼老头，你先去‘一楼’面壁思过。”
鬼老头的脸上闪过一丝戾色，但见得戴明面上难掩的火热之色，心中一阵冷笑，转身离去。
“算了吧，没有谁，能是谁的。一个人，只能是一个人。永远。”
戴明把在地上痛苦的樊余静抱往了“三楼”。
一个男人，见到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丝不挂，会有欲望是正常的。
戴明不想克制自己的欲望。他一直都很想品尝一下美女的味道。
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和一丝不挂的樊余静纠缠在了一起，在他们共同获得过很多平静时光的“三楼”，在她哭过笑过的那张光秃秃的红木床上，他们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
“戴明，我可以给你解除《阴阳经》的隐患，我可以给你解除‘俏蛇’在你身体中注入的‘阴气’。那阴气若长久在身体中淤积，可会极大的损害你的肉体。”
闻言，戴明笑了。鬼老头的双手仍放在自己的头上，那是戴明让他做的。
“我如果让你把自己的手放进自己的心脏中，你也是不会死的吧？”戴明忽然笑言。
“你大可不必如此！”鬼老头忽然大吼。
“给我一个理由。”戴明笑言。
“你呆在这里，必死无疑也！我可以帮你出去！”鬼老头仍大吼。
“我想出去，我自己会出去，何需你帮？至于《阴阳经》，四年内，我必筑基。还有你那区区‘阴气’，天地万物，有何种存在能遁出虚无？我只消用元气慢慢抽离那些阴气即可。”
戴明走到“二楼”的红门前，把手放在上面，感受其中的温度，确实有一丝阴冷。他再把古筝放在脚下，盘腿靠坐在红门前。
戴明打算弹奏一曲，再强制问出鬼老头知道的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
“戴明小娃，你还太天真了！居然说老子千磨万炼的‘俏蛇’散发出的‘阴气’是区区‘阴气’？你这无知小娃！到时怎么死的也怕是不知咯！”
鬼老头高大的身躯忽然变得闪闪忽忽，似乎想遁到戴明的体内来。但没有戴明的允许，他怎么可能做到？
“鬼老头，等下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不要再说太多了。这里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人，何必要让冲突隔阂着我们？”说完，戴明打算弹奏一曲。
戴明方才，在“三楼”的房内，只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又要陷入心魔，一旦如此，他便会万劫不复吧！
杀了樊余静之后，戴明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她的痛苦，只有那么一瞬。每个生命的存在和延续，都不过一场短暂的幻觉。到了现在，戴明才算，真正的踏入了修士之途！他明悟，明悟了。情之一字，在他方今眼里，已不是以往他认为的那般狭隘。
他似乎触到了一条道，再结合之前那诡异的梦，那梦里只有他自己一人绝望与希望的梦。戴明明悟了。一通，似乎全都通了。
再次弹起！戴明早年在方明学院学过的那曲《破伤风》！
琴音忽荡！如海波中有一渺小之叶。那叶就是戴明。顽强的在永生之路前行的戴明！
“戴明，你还好吗？”
现在的戴明的状态，不是一个“好”或“不好”就能形容的。
琴音突变，如一缕清风拂面。什么都没有留下。最后只余几缕，几缕头发在飘摇，然后止了。
睁开眼。
鬼老头的脸难掩惊色。
“你的琴艺如何能至此境！？难不成你被某个隐藏在千药园里的老怪物附身了不成！？”鬼老头忽然脸作疯状，胡言乱语，满脸不可置信。
“鬼前辈，你过来吧。”戴明淡望他，心内无喜无悲，招手。
“你还是戴明？”鬼老头的神情有些畏缩，但还是迈步来了。
戴明忽感有些不妥，他的表现实在不似一个活了七百多年的修士。如今戴明的心境大进，才发觉了之前鬼老头的行为都完全不似一个活了七百多年的修士——他表现的太不沉稳了。
一个活了这么久的修士，是不可能如此不沉稳，不会隐藏自己的心绪的。
“我还是我。只是眼睛看到了许多曾经未曾看透的存在。不说了，暂时不说这个了。鬼老头，你还剩几株药草未吃掉？”
戴明皱了皱眉，紧盯着他的眼，戴明知道一个人练习撒谎的话，是很简单有成的。但一个人的眼，总会透露出他不经意的思想，通过他的眼，戴明自信能分辨出他是否是真正的完全受到了自己的制约——是否就连自己问他话，他也撒谎不得。
这约束是否有些莫名？一时让当下的戴明感觉很不真实。到底如何一个元神寄身到了一个修士的身体中，会受到如此大的桎梏？
或日后出得石岗高原后，戴明非得去查找典籍，确认一番。
但当下，戴明忽然心内陡生一股危机感——对方或是一直在演戏而已？一直装作能受到自己的操控。
一个能活七百多岁的人，虽然是元神状态，这也至少得有传说中元婴期的修为才有可能吧？
如此高人，怎么可能会表现的如此低下？
鬼老头笑了笑，脸上似挣扎了一番，才开口道：“那些药草全是千年以上的珍稀药草，其中蕴含的‘无情元气’多么庞大，哪有那么容易消化，如今我也不过完全消化了十余株罢了。”
他的嘴闭上了，不再说话。他的眼也不再看戴明。
戴明有些怀疑他是否在抵抗自己这个寄主天生的对于他的元神的约束之力。
戴明紧接再道：“你吃的那十余株药草可是与‘生气’融合了的药草？”
鬼老头的嘴在颤抖，似不想回答。戴明冷脸一板，意念加强作用于他身！怒喝：“抬起头，看着我！”
“你的意念力怎会如此之强！？这分明不可能！不可能！”鬼老头指着戴明疯状怒言。
自己的意念之力？
戴明想来是自己在猴面包树的那五年来，几乎日日与梦里的陈一在各种梦里厮杀的原因吧，才能让自己的意念之力变的比普通同级修士要强上不少。
但戴明认为，度过心魔和这段时间的明悟，才是自己意念之力大大增强的重要原因。
“你吃的那十余株药草可是与‘生气’融合了的药草？”戴明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炯炯的看着鬼老头的那双有些畏缩的小眼，再次问道。
鬼老头的脸扭曲了。身子也扭曲了。他在戴明的眼前忽然化作了一团光团，绿色的光团。他的声音，又变得如以前那般尖锐：“融合了！”
“剩下的药草，是否是‘生气’不够？我若是把别语云和樊余静的尸体与那些药草融合，是否能提供足够的‘生气’让那些药草成熟？”
鬼老头幻作的绿色光团在空中飞来飞去。戴明盘坐在地，冷眼相看。
他不肯说，自然是有不可说的欲望。说了，或许他寄托在药草之上的欲望就达不成了。但戴明若不问清这些事情，贸然去吃了那株把自己认了主的“万生莲”的话，必然会有隐患。
既然三派要派人进来，借助进来的人的身体中的“生气”也就是“有情元气”中和那些药草的“死气”、“无情元气”，那定然是有绝对的道理的。
戴明心中还有太多疑惑，想要解惑于鬼老。
戴明知道，以之前他完全不能抵抗自己的意念来看，他是挣扎不了几多时间的。
同时，戴明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了，这世间真的有什么术法，能让一个人如此严重的主动的受制于他人么？
或许是有的，就是因为他以元神之躯寄身到修士身上的元术有这个致命缺陷，所以他才会选择寄身到当初修为和见识都极其底下的自己吧！
强行为自己心内的不安找到释放的理由，戴明的眼便不再冷看鬼老头飘忽的绿团。他站起身，走向通往“二楼”的那扇红木门，把手上的古筝立在红木门上。扭了扭腰身，长呼了一口气。
“思想太多，确实有点累啊。但不思想，我就会死。我愿意死吗？不，我不愿意，我想永生。”
“剩下的药草，‘生气’不够！他二人的尸身还未死去几久，在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内，他们丹田内的元气才会流逝殆尽！”
戴明闻言微微一笑，抬起了右手，朝鬼老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很满意。
他忽然抬头看了眼头上的蓝色光幕，走向了别语云的尸身旁，收刮着他身上的元石等财物。
鬼老头应该是在骗自己吧？若那些药草具有如此庞大的“无情元气”的话，难道就不需要同样等量的“有情元气”去中和么？如果如此，他是怎么可能吃了十余株被“有情元气”中和了的药草的？
这样的话，鬼老头之前故意听命自己，是觉得有趣，还是有阴谋想要达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