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电线杆子拉来了。用的是大卡车,装了满满的一车。施工队长找到王文成,要他从村里找一个年富力强的人,帮忙卸车。起初,王文成不同意,虽然是给他们双水村扯电,可上面把活包给他们施工队了。所以,他们双水村的人没有义务为他们卸车。最后,施工队长偷偷塞给王文成五百块钱,王文成才动员了村里的十多个年轻人。动员时,讲话的依然是李成福,他先是说拉电对双水村有多大的益处,然后再说他们村委会为了能争取这次上面的补助项目费了多大的劲。现在,大功就要告成,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一点小事情得罪施工队。万一他们半途而废,双水村的电又没有着落了。
事情完成,王文成分给李成福二百块。后来,李成福又找到王文成,他说施工队给他王文成五百块,他们两个应该平均分配。王文成问他是谁告诉他自己得了五百块。李成福说是那个施工队长。其实,是王文成的老婆在偷情的时候告诉李成福的。如果王文成知道是自己的老婆出卖自己,他或许会在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婆娘。
当天下午,施工队把电线杆子匀开,每个挖的坑处放一个电线杆子。孩子们没见过这种一头粗一头细的长管子。有一个调皮的小孩子试图钻进去,都没有成功。而王满仓的儿子留根身材瘦小,他从粗的那头把头伸进去,其余的孩子帮他把身子也塞了进去。可当他要退出来时,头被卡住了。其他的孩子吓坏了,纷纷逃回家。留根窝在电线杆子里哇哇大哭。王满仓和苗桂华都赶来,可他们也没有注意。慢慢的,双水村的人都知道王满仓的孩子卡在电线杆里面,看热闹的,好心帮忙的,都围了过来。人们七嘴八舌的出主意,一一试过,都没有用。眼看天就要黑了,王天奎摸着鼻子说:“俺倒是有个主意。”
“天奎兄弟,你有啥注意?”王满仓问。
“俺为什么要说,留根又不是俺儿子。”
“天奎兄弟,你就别拿俺们开心啦。俺们都快急死啦。你要是能把留根救出来,你说什么俺们都听你的。”王满仓说。
“对,对。只要你把俺儿子救出来。你要什么俺们就给你什么。”王满仓的老婆苗桂华说。
“这可是你们说的。俺要两瓶白酒,一个猪头。”
“行,行。只要能把俺儿子救出来,不要说一个猪头,两个,三个都没问题。”王满仓说。
“你儿子平时最怕什么?”王天奎问。
“怕黑。”苗桂华说。
“俺没问这个。”王天奎说,“就是说除了黑他还怕什么?”
苗桂华想了想说:“蛇。”
“俺知道了。”王天奎说,“你们几个,给俺抓几条蛇来。”
“抓蛇干什么?”王文成问。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啦。”
王文成吩咐几个村民去田地里抓蛇。半刻钟,众人拎着两条蛇过来。王天奎接过蛇,把其中的一条从电线杆子的细头处放进去。王满仓问:“王天奎,你这是干什么?”
“别说话。”
留根见一条蛇从电线杆子一头朝自己爬来。他是最怕蛇的,不要说近距离接触了,就是远远的看到也会大跑。现在竟然有一条蛇慢慢地朝自己爬来,他似乎闻到了蛇身上的气味。他的恐惧,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推动着他慢慢地从电线杆子里退了出来。
人是出来了,并且毫发无损。可经过这次的惊吓,留根的脑袋有些不大好使了,确切地说,现在他看到任何一样又细又长的东西都会惊吓。甚至于吃面条时看到碗里的面条都要吓得哇哇大哭。王满仓认为留根的病都是王天奎的缘故。所以,王天奎找过王满仓几次,让王满仓给他买猪头。王满仓反咬王天奎一口,说他王天奎把留根吓病了,他还要王天奎给他儿子看病。因为经过乡里医生诊断,留根得了妄想症。王满仓不懂得什么是妄想症。医生给他简单地解释说,妄想症就是一些事情只是在他心里存了一个念头,实际上没有发生,妄想症患者会认为这种事情已经发生。王满仓又问医生这种病会不会影响儿子吃饭睡觉。医生说不会影响。既然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他也就不再给儿子看了。
王天奎见王满仓想耍赖,他也不再同王满仓争论。晚上的时候,他潜入王满仓家,从王满仓的羊圈里抱走一只半大羊羔。翻墙逃走时,留根刚好到院子里撒尿。尿着尿着,他看到一个黑影抱着东西从墙头上跳过。他撒了一般,跑回屋里,告诉王满仓有个黑影翻墙走了。王满仓以为他的妄想症又发作了,没在意。
第二天,王满仓去羊圈里,发现果真少了一只羊。他打了留根一巴掌,骂他昨晚为啥不早点说。王天奎叼着烟卷转悠到王满仓家门口,一脸坏笑的说:“满仓,听说你家的样丢啦?”
“你咋知道?”
“俺早晨起来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家的羊丢了。”王天奎说。
“俺家的羊是不是你偷走啦?”
“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反正你没有逮住俺。”
“王天奎,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王天奎说,“对啦,俺的提醒你,你晚上得在羊圈里睡,要不然晚上还得少一只。”
“俺就不在羊圈里睡。你要是有种,晚上再来偷,看俺不打断你个狗腿。”
话虽是这么说,王满仓还真怕王天奎晚上在偷他的羊。他让苗桂华在羊圈的衣角用麦秸铺了一个床铺。吃过晚饭,王满仓抱着铺盖去羊圈里睡了。一夜没有动静,第二天起床时,王满仓见自己的被子里全是羊屎蛋子,头上有一股骚味,原来是晚上睡觉时被羊尿了一头。怪不得他晚上做梦,梦到下雨了,他还嚷着让苗桂华把衣服收起来。
王满仓睡羊圈被羊尿一头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双水村。人们遇见王满仓时,都会躲着他走,生怕他身上的尿骚味传给自己。村民们的异样眼光让王满仓很不自在。回到家里,他冲苗桂华吼道:“狗×咧,俺再也不在羊圈里睡啦。就是羊全部被人偷了,俺也不看着啦。”
“你冲谁发火?是俺让你跑到羊圈里睡去的?”
当天晚上,王天奎又翻墙进了王满仓的家。他并没有立刻偷羊,而是趴在王满仓家的窗户处,等了大半夜,王天奎听到堂屋里的床“咯吱咯吱”的响,他知道里面的人正在办事。他悄悄地溜进羊圈,逮住一只羊羔。然后,他一手拎着羊羔,一手搭在墙头上,双脚蹬地,一使劲跃上墙头。他骑马在墙头上,用手使劲掐羊羔的脖子,羊羔“咩咩”的叫了两声。
王天奎听见屋里的人从床上下来,接着是开锁的声音。他嘿嘿地笑了笑,翻身跳下墙头。等王满仓打开房门,王天奎已经跑远了。王满仓光着屁股跑到羊圈里,数了数羊头,又少一只。他心里的那个气啊,简直就要炸开了。他知道这个偷羊的不单是偷他的羊,还要气他。不然偷羊贼不会选择他同他老婆苗桂华办事的时候下手,并且还故意弄出动静来。就方才,羊叫的时候,他正准备***一下子把精子憋了回去。以至于很长时间他的**都硬不起来。
次日,王天奎又吊着烟卷出现在王满仓家门口。王满仓说:“你又算出俺家的羊少了。”
“不用算,像你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你家的晦气才刚刚开始。”
“好吧。等一下俺卖两个羊头给你送去。”
“还有两瓶白酒啊。”
王满仓向苗桂华要了二十元钱,去村口的小卖铺买了两个羊头,两瓶白酒给王天奎送去。当天晚上,丢失那两只羊羔又都回来了。王满仓知道这是王天奎干的,可他找不到证据,再说王天奎还算讲点面子。是以,虽然两人心底里都看对方不顺眼,表面上他们见了面还是会打招呼的。只是这个招呼有几分真心,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