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岁月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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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元钱

我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脑中一片空白。在这座城市已找了半年之久的工作,所有的积蓄已经花光,到今天为止我已从身上摸不出半分钱来,可肚子依旧饿得直叫唤。

“羊肉串,羊肉串,一串两毛钱!”那声音不厌其烦地叫喊着,扰得我心烦意乱,我害怕去看那些吃客,可还是躲不过那香气的刺激。我已经有两天没吃一点东西了,也很少喝水,嗓子干得有点生疼。我真希望有人能解决我一顿饭的问题,让我饱饱地吃上一次,至于下一顿我先不想它。但是想想,又有谁会解决我的温饱呢?乞丐可以跪在地上四处乞讨,求得一点残羹冷炙或是几张小币解决一时的饥饿,我呢?我也要撕破衣服与他们一道吗?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乞丐,这是在我做了一连串思想斗争之后对自己下的结语,我的心酸极了。几个月前,我的身上有两千元,可现在……我几乎每天都去找工作,我也记不清我去过多少家单位应聘,可就是这么怪,没人看中我,我像一个讨厌鬼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原本对自己抱得希望很大,可一次次挫伤,一次次打击,让我对自己也没有了信心。什么招聘费,面试费,《劳动法》里好象是规定不能收的,可实际上照收不误。你可以不交,那样就没有面试资格,象这样的钱我也交了好多次,要是早知道最后还是不被录取的话,当初说什么也不会交那个钱,说不定现在还有钱可以吃饭。

城里的夜色很美,只可惜我已无心看这眼前的一切。马克思说得很对,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肚子吃不饱的时候便只会想着怎么填饱肚子。

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转身看时,才知道是他,我初中时的同学锋。我们俩都有些惊喜地握了握手。

“你现在还上学吗?”他问。

“我已经毕业了。”

“现在哪里工作?”

“西安!”我说得很含糊。

他没有追问我在西安的哪个单位,因为他觉得他不能与我相比,他初中没上完,而我则后来还上了高中、大学。

“你呢?”我怕他再问我什么就先问了他。

他指了指身后的饭馆,说他在里面做厨子,我说厨子是个好行当,凭着手艺走到哪都不饿肚子。他笑了笑,说我在笑话他,其实我说的是真话。

“走,进去吃个饭吧,我请。”

“我吃过!”我的嘴里突然蹦出了这三个字。

我们匆匆聊了几句,我说我还有事,他让我以后有空来这儿找他,我说我会的,摇了摇无力的手臂就转身走了。我说不清内心的感觉。

我边走边裹紧了衣服,手潜意识地又一次在我身上的几个口袋里摸索。我的手从衣服外面的三个口袋伸进去,像前面好多次一样一无所获地退了回来,然后把手伸进衣服里面一个平时不用的口袋,摸到了纸样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元钱。这个发现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在我内心的震撼极大。我高兴地双手紧紧捏着这张一元钱,眼中又闪出希望来。用它来买什么呢?我得好好计划一下。

最后,我决定用它来买馒头,这是最实惠的。我买了五个雪白的馒头,一口一口尽情享受它的香甜。就在我吃得剩下半个馒头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它掉在地上,我急忙俯身将它捡起,在手中拨弄了一下又吃了起来,这时,站在我对面的乞丐得意地笑着,我转过身去,眼泪一倾而下,我在泪花中似乎又看到了明天。明天,我又会充满信心地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在这色彩缤纷的世界寻找那个为我而准备的位置。

(2001年3月于西八里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