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丞来了电话,叮嘱妹妹春节小偷多,要小心些,他马上就去接她。
文茹今天下午应该到家。哥哥的声音那样亲切,倒底是骨肉相连。一番牵强的解释后,文茹提起昨日的旅行包再次打车奔向火车站。
来接文茹的是邻居,办喜事的花不够,文丞去请先生写喜联又去买花,事到临头才发现总有遗漏。邻居看着两年未见的文茹这副模样,惊的寒喧两句后就闭嘴拉着她回去了。
有了这一头白发压阵,加上一脸的不近人情,文家和邻居没人指责文茹身上显眼的大衣,也没人要求文茹尽什么责任。
文相也没敢直接上来吵着要玩具,只是在文母身边赖着哼哼唧唧,让母亲去提醒二姐。文父文母的感伤与哭泣自不必说,两个老人几乎没有和大女儿说话,只是陪着小心。
哥哥明天娶亲,这天家中喜庆又忙乱;明天零晨还会有亲戚来帮忙包饺子。文香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忙里忙外,脚不沾地。
文茹进家一会,就和行李被送到哥哥新房里,一个人孤独着。这间屋子有很多的书,满满当当的摆在桌上,看来文丞的确让文香有个清静的读书地方了。
文茹无聊的抽出一本书翻着,几张纸就掉出来。捡起来一看,是文香做的批注……
和文茹差不多高的文香端着一碗肉跑了进来,她小心的说:“二姐,妈让我来给你送点好吃的,还烫呢,快吃吧。”
“直接写书上多省事,这要是被人翻乱了,要费多少心思一页一页放回去。”文茹一边研究着这堆批注在哪页,一边继续往里插。
“二姐,我自己来,你不用管它。”
“我不是嫌费心,我是在说你这个榆木脑袋,写书上,写书上不就完了吗?”文茹耐心的插着还认真的看了看文香的批注。
“我怕,怕人说我弄脏了书。”
“谁说你?弟说吗?我看他就不象个知道翻书的人。”
“也许弟会看,侄子也要看的。”
“你说谁?大伯的孙子吗?你怕他干什么,你愿意借他就借他,怎么倒过来了?你没傻吧?”
“不是,是大哥将来的孩子。这些书他要看的。”文香解释着。
“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文茹恨铁不成钢的发飙:“哥还没结婚,他的孩子要哪年才能读的懂这些书?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读书读傻了?再说,这不是你的书吗?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文香嚅嚅着走了,文茹生着莫名的气,越想越烦,把手中的书朝门外扔了去。
“二姐,你别生气。我以后不做批注了。我自己把夹在里边的东西拿出来,你别生气了!”文香哭丧着脸拿着书又回来,自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开始往外取一页一页的纸。
文茹更生气了,指着文香的鼻子骂:“你这个倒霉的人,谁不让你做批注,我只是让你写在书上,又省时间将来又好找,你嘟嘟嘟的说了一堆什么?你听不懂人话?”
文香吓的象怕文茹打到她一样,畏缩着在桌角上抖抖缩缩。
“站直了,你出来,做什么一副下贱样子,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文茹越骂声音越高,象个疯子一样。
已经有邻居闻声跑来站在窗外看热闹。
“哭什么,站直了。两年不见还学会哭了,你还学了什么?”文香的不辩解放大了文茹的愤怒,她伸手就狠狠的敲了文香的脑袋。
文香只是斜着身子,缩着脖子,却不敢跑:“二姐,你别生气,你别生气。”
“我怎么不生气?我说什么了你就这副下贱模样?你的骨气呢?我一直以为你很有骨气,你要把我气死才好?”文茹气的都膨胀了,真是几欲七窍流血,虽然这生气的理由来的这么无迹可寻。
看文香哭,文茹光着脚跳下炕,又狠狠的抽了文香两巴掌,“哭,哭,哭,我死了你再哭也不晚,在我面前哭什么?你哭什么?”接着又踢了一脚。
“二姐,这不是我的书,我不敢在上面写,这不是我的书。”文香更加蜷缩。
“不是你的书?是谁的书?这不是你的书?”文茹对自己给文香选的书并不是很有印象,听文香这样说她以为是文香借别人的书。
文茹心生歉意,低了声音,却依然骂道:“不是你的书你不早说,一句话的事,看你费了这半天劲。‘二姐,这是我借别人的书’,你不会这么说?你脑袋锈掉了,等着挨打!”
“不是我借的书。”文香蚊子似的声音。
“那是哪来的?你会说人话吗?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文茹皱着眉。
“是你的书,二姐,这是你买的书。”
“我的书?你在说什么?不是买给你的吗?”
文香不再说话。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在那老老实实的站着,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大声哭,使劲压抑着。
文茹明白了,那种无奈恐惧她小的时候都经历过。因为自己在父母眼里一文不值,怎么体贴也没有用,只能对全家陪着小心。
比起父母,文茹更怕的是文丞,她的前途依赖文丞对自己的好恶。对于哥哥,以爱之名掩饰下的更多是怕。文丞哪天有一个不满的眼神,小小的文茹都会心惊胆颤,怕是自己惹了哥哥,失了哥哥的心。
当年自己巴结哥哥,哥哥近在眼前;现在文香也要对全家陪着小心,可她赖以寄托梦想的姐姐却远在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音信,所以她对所有人都更加小心。
想起那天文香坚持让文茹亲自和文丞重复从寄的钱里给文香买书和用具,文茹心里的酸楚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