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到妹妹的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打开大门,客厅的灯竟然还亮着,进去时她看到小诗、刘昌荣两人都还在看电视,小诗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才哭过了,不过现在神色很平静,刘昌荣一见到小岚,立刻站了起来。
“姊姊,你回来了。”
“哦,那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她有点讶异。
“我本来要上去睡了,可是他说要等你。”小诗埋怨道。
“怎么,有事吗?”
“没事,没事,只是好不容易姊姊来一趟,我一直都还没见到,所以就等一下子,没事的。”刘昌荣很客气地说。
“你太客气了,我……”她有些不知所措。
“姊姊,明天要不要去哪里走走,我和小诗、小虎一起陪你去。”刘昌荣说。
“你们……”她这次真的吓到了。
“姊,他说是我误会他了,他跟那位女同事并没怎样,只是他让我一吼,急了,就回乡下去住几天,他要搬回来了。”
“啊!那就恭喜你们了,这样的话,我明天就可以回台北上班去了。”
小岚真的很替妹妹高兴,妹妹从小个性就比较娇气,所以往往会有些盛气凌人,如今小夫妻圆满落幕,真是太好了。
躺在床上,心想妹妹他们小别胜新婚,自己已是不宜久留此地了,她还是没有休假的命,本来想休两个礼拜,如今才三天就得打道回府了。
辗转在床上,她睡不着,她心里想着程浩,想着他孤零零一个人躺在旅馆的房间里,他现在在做什么?他是否也会因为想她而睡不着呢?
事实上,程浩没有睡不着,程浩后来取消了订房,既然小岚已经答应回台北之后会考虑他们的未来,如此他阶段性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于是,他连夜赶回台北,因为他妹妹一个星期以后会从新加坡来台北度假,她大学刚毕业,已在新加坡找到了一家银行的工作,他已经有四年没见到妹妹了。他准备先把这几天的事办完,就可以多陪妹妹几天了。
小岚回到台北之后,脑中还是不断地想着程浩,那天在东海大肚山上的夜色中的拥抱与亲吻,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回到台北也没告知对方,对方可能还以为她仍然在台中度假,如此她怎能急吼吼地想爬回他的脚下呢?当年他不是傲视群芳吗?这次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低声下气,难道说只因为她和他上过床……而这几年,难道说他没有和任何女人上过床,人家不是说十三亿人口,举目望去满地都是美女,尤其是国际新舞台的大都会上海,更是不乏美女中的美女……
第二天,她进了办公室,小芳看了惊讶地说:“咦!你怎么回来了?”
“我被人出卖了!”她故意装得咬牙切齿。
小芳扮了个鬼脸,小声地说道:“我是看他好可怜,一脸憔悴,都好像快活不下去了……”
“好呀!见色忘友,说到底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大小姐,你可千万别冤枉人,只不过他把当年不告而别的苦衷,详细地说了一遍罢了!”
“所以,你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我给卖了。”
“我如果告诉你,你肯定又会躲开了。”
“说得也对。”小岚实在无法反驳她。
小芳看她不讲话,又问:“现在你们怎么了?”
“哪有怎么了,你以为我又和他上床了!”小岚气呼呼地说。
“嘻!如果要,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你们都是成年人啦!”小芳嬉皮笑脸。
“小鬼,你看我不撕破你的嘴!”小岚假装生气。
“好啦,大小姐,你就饶了我,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我现在有哪点不好,工作又认真!生活又自由!”
“说到工作,梁记洋行的梁震,要约你谈一件公事!”
“你去谈不就得了。”小岚表现得毫不在乎。
“我可不行,他有个新案子,指定由你设计!还有他说,这次元大七夕情人节的那组同心结,他们公司向元大下了一万套哩!”
“这我知道了,到时看他怎么销得完。”小岚有点幸灾乐祸。
“反正,我们有钱赚不就得了。”
“好了,你这个钱鬼。”
“哟,还会损人,明天开始让你去管财务,我专跑业务。”小芳抗议说。
得了吧!到时候数字被我搞乱了,看你怎么收拾!小岚笑着说。
其实,小岚心里也十分庆幸,公司有这个钱鬼坐镇,安排一切收支,让她们在财务上可以说是高枕无忧。
“那梁震是要我设计什么?”
“这可要你和他见了面才知道啊!大小姐我只管钱不是吗?”小芳俏皮地说。
“好吧!那你就和他在下个礼拜三以后,再定个时间!”
“遵命!”
虽然与梁震的那次香港之行,以不愉快收场。不过,小岚也很庆幸,起码在文质彬彬的外衣下,她有机会看到他的自私与兽性,否则如果他向她求婚,而她也答应了,等结婚以后才发现这种变态行为,那岂不是更麻烦了吗?
同时还有一点,也让小岚蛮安慰的,从她传“到此为止”四个字的简讯之后,对方也就没有再来骚扰她,由这方面看来,他还算称得上是个绅士。既然如此认定,那么和对方做生意也就无害了。
过了两天小周末,她下班回来,接到妹妹的电话。
“姊,你和程浩算是又好了吗?”
“怎么说呢?”
“因为今天他又来找你……”
“那,你怎么说!”她急急地问道。
“我啊!什么也不敢说,我只说你不在,没说你已经回台北了。”
“哦!这样说很好。”她松了一口气。
“那,你们到底怎样了?”
“我还在考虑中,考虑好了再告诉你,你老公还好吧?”她问。
“嗯,他很好,尤其这几天……”
“服务很周到!”她笑着接口。
“姊,你老爱笑人,不来了。”妹妹在那头撒娇。
“这样最好,婚姻最好小心经营,尤其是有小孩子了。对孩子来说,你即使十分疼他、宠他,但如果让他少了一个爹或一个娘,就都前功尽弃了。”
放下妹妹的电话之后,她心里想着,程浩应该是利用星期五又下台中找她了,找不到她,他会怎么想呢?她有一股想打电话给他的冲动,不过最后她仍是忍了下来,她不只要考虑自己,也要考验对方……
今晚她又在办公室,待到十点多才回家,走出捷运站之后,她又发觉有人跟踪,是个黑衣人,是程浩吗?转过头去却没人,突然起了一阵浓雾,像舞台上的干冰那般迅速地蔓延开来,更奇怪的是,灯全部暗了,街上也听不到一丝声音……喀喀!只有她自己高跟鞋敲在地砖上的声音,另外还有那个跟踪者的急促布鞋声音,她吓坏了,她想呼救,可是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只得在黑暗中狂奔回到了住家的大楼,她一个箭步跑了进去,走入电梯按上楼层……
呼!她吓坏了,电梯打开了,走廊也没有灯,她摸到房门口打开,进入屋内,奇怪,电灯也不亮,是不是保险丝烧坏了?微光从窗外透了进来,那是月光吧,窗帘被风掀动着,她早上出门时不是把窗户关好了吗?
她将包随手一放,突然后面扑过来一个人,一双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她,她想惊呼,可呼声卡在喉咙内,只发出咕噜的闷声。她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影,是程浩吗?可是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这时对方放倒了她,就在小客厅的地板上,对方将她的上衣撕破,将内衣也扯下,她上身完全赤裸了,对方马上趴下来吸吮她高耸的乳房,一只手一路摸索下去,撩起她的裙子,开始抚摸她的大腿,她想抵抗,却觉得全身乏力。在对方上下其手的过程中,她好像生理上也起了反应,她无意中抓住了对方的头发,将之按在自己的胸部,而那只手竟开始伸入她的秘境……
她全身沸腾,她弓起了身子,不停地喘息,将按在自己胸部的头部,一直往下移,经过了肚脐、再往小腹,最后达了花园入口。这时那人抬起了头,她仍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见他提起她的大腿,而将自己的身子往中间挪,然后将下半身挺了进去……
啊!她终于叫出了声音,睁开眼睛,她躺在床上,双手紧抓着被单,全身香汗淋漓,夜色仍然安静如漆,床头柜上的闹钟指着三点,她做了一场噩梦。她觉得好疲倦,静静地躺在床上,奇怪,她怎么做这种梦,她想起床走到浴室,可是又起不来,好像全身脱了力。最后,她终于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到了十点多,她才被电话铃声吵醒。
“小岚,你没事吧?”电话中传来小芳关切的声音。
“没,没事,我只是睡过头了……”她仍闭着眼睛含糊地回答着。
“那你几点会到公司?”
“现在几点了?”
“大小姐,已经快十一点了,你中午不是和人有约吗?”
小芳提醒着她,她今天中午要与一个业者餐叙,讨论对方公司的一个企划案。
“对啊!那我就直接过去亚太好了,谈完了再进办公室。”
“就这么办吧,还有与梁震的见面,我已经帮你订好了,这星期五的中午一点,在福华二楼咖啡厅。”
“好了,我知道了,Bye-Bye!”
小岚终于起床了,但她仍然觉得昨夜的噩梦,带给她全身的倦怠,她在浴缸放了一大盆温水,滴了几滴精油,然后将身子泡浸在其中。昨夜的梦,仍残留在她脑中,忽然间,她想到了程浩,他现在在干什么?应该是在办公室了吧?我是否要与他联系一下,让他知道我已经回台北了……
最后,她告诉自己:“不,我的休假还没结束,下个礼拜再说吧!”
亚太会馆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她只提前十分钟左右才出门,到了一楼的咖啡SHOP时,已经开始卖中午的自助餐了。
陈伯承已站在门口,微笑等着她,他是衡阳路K大银楼公司的第二代,几年前到上海复旦大学完成学业,娃娃脸戴上细框眼镜,头发也剪得整齐合宜,给人的感觉一派斯文,干净且秀气。
“是陆小姐吧?”陈伯承问道。
“陈先生,幸会了。”小岚回应他。
两人在服务生引导之下,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有阳光与树影在窗边飞舞。
“陆小姐要先用餐,还是先来点什么?”
“我还不饿,先来一杯咖啡吧!”
于是陈伯承请服务生送来两杯咖啡。
“陈先生听说是在美国上完高中,才去读复旦的?”小岚打开话匣子。
“是啊!可我们这边还不承认大陆的学历。”对方笑了笑回答。
“不承认是政府的事,不过那也只是迟早的事,但民间可是会承认的,听说大陆的名牌大学,学生素质都很高的,复旦也是赫赫有名的啊!”
“是的,复旦是个历史悠久的学校。”
“你读哪个科系呢?”
“我啊!先读历史系,大二才转为财经。”
“哦!为什么呢?”
“历史是我的兴趣,财经是我爸的兴趣!”
陈伯承幽默地解释着,但脸上并没有遗憾之色,他应该也不讨厌财经吧!
“哈!真不简单,难得你还是以家庭事业为重。”
小岚知道,现代企业培养接班人,都会先严格地为第二代打下专业基础,不像以往只要跟在父祖辈的身边当学徒即可了。
“陆小姐呢?你那么年轻在业界就享有盛名,是读什么的?”
“我啊!我是读美术系的,不过,不学无术,又到了外边混了几年。”
“哪里,你太客气了,我听说你出身意大利,还让凡赛斯看中,又到了法国去了。”他也有对她做点功课。
“是啊!是啊!不过,月还是故乡的圆,最后还得叶落归根。”
两个人就这样轻松地聊着,三十分钟后他们才开始用餐,小岚中午吃不多,她只取了蔬菜色拉与一块小羊排。餐后,陈伯承又取来一盘水果,再添上两杯咖啡。他们才正式打开话题。
“陆小姐,你这一次帮元大公司设计的七夕情人同心结,在业界已相当轰动,不知我们这种小店,是否也可以请你设计一款产品?”
“陈先生,你太客气了,只要创作与企划的理念接近,加上时间允许,我们哪有分什么大店、小店。贵公司如果是小店,那我们工作室就变成摆路边摊的啰!”
“陆小姐,贵公司是精英部队,才会出类拔萃啊!”
虽然是恭维话,不过小岚听了真的很爽,对陈伯承的印象不由加了几分。
“那就请陈先生,说一说你的构想吧!”
“是的,不过以后就直接叫我名字,或小陈就好了,那我可以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吗?陆小姐。”
“好啊!伯承,就说说你想开发哪一类的产品?”小岚认为称呼人家小陈有些不礼貌,就直接叫名字好了。
“是这样地,小岚,嗯,你的名字真好听!”陈伯承叫了她一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因为我在上海待了四年,这期间家父也叮嘱我注意上海新兴起的市场潜力,所以我也努力地观察了一番,并且不定期参加了他们举办的发表会或国外来办的展示活动,我发现我们可以以东方人的眼光融合西方的美学,创作出一款给中产阶级的饰品。”
小岚听他说完,也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打算开发一款限量版的产品,对象是已婚妇女,让忙碌的先生可以作为巴结被冷落的太太的礼品,或是成熟男女相互的定情之物。”
“嗯,这个构想很有趣,再来呢?”小岚这时脑海中已浮出了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影像。
“这产品暂定为一世风情,售价约五千块人民币,折合台币约二万五千元,这个价位,不知你是否可以接受?”
小岚在心中略微估算一下,用什么材质与什么做工之后,她说:“这个价位你估得不错,应该可以试一试,在华丽与典雅之间……”
“对!对!就是这一句话‘在华丽与典雅之间的一世风情!’小岚,你真是太棒了。”
陈伯承高兴地叫了起来,他注视着小岚,眼光热烈而纯真。
小岚看他像小孩一样的纯真,不禁脱口而问道:“伯承,你到底几岁?”
“我今年二十五,你呢?”
“我啊!老你很多了,小孩子不能问姊姊的年龄!”小岚故意倚老卖老。
“啊!对不起。不过,你一定是在骗人,你看起来并不会比我大。”
说着眼光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岚也落落大方地注视着他,没有逃避,她认为这个大男孩是无害的,她的自我感觉已把对方当弟弟看待了。
“那你是准备什么时候发表,限定多少量?”小岚问。
“我是打算九月中旬开发布会,十月一日正式推出,你也知道十一一向是那边生意人的重头戏。”
小岚当然知道十一是那边的国庆节,生意人没下雨就在卖伞了,何况下大雨。
“嗯,现在是五月底了,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时间上应该是OK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讨论合作细节与签约呢?”陈伯承急急地问。
“哦!那部分就不是我的工作了,你可以和我们公司郭小姐敲定!”
“哦!那我回去就和她联系!”陈伯承口中这样说,脸上却有一丝失望之色。
小岚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已经在脑中开始构思这个计划了。
最后,两人互留下手机,以便日后在工作上有意见时,可随时保持联络。
小岚愉快地哼着无名的曲子,进办公室时已是下午三点半了。
小芳看着她乐滋滋地走了进来,说道:“怎么,中了乐透?”
“不是,已帮你接好下一桩生意了。”
说完,就将K大银楼小开的计划,大致上报告了一下。
“太好了,我正愁下个月要开天窗了呢!”
“闲一、二个月又不会没饭吃,你真是个钱嫂子。”
“我可是拼命为大家赚养老金啊!”
是的,她们办公室的四个女人,目前都是无婚姻状况。小芳的家人一天到晚要她相亲,可小芳好像有个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在国外念书还没回来。至于君妮曾有一次短暂的婚姻,离婚之后好像对男人就提不起劲。而茱莉目前虽然跟男友同居,可却不急着结婚。至于自己,自己也是什么都没有。
“好了,大家以后老了,就交给你养,你可千万不能出差错哦!”
小岚笑着走进了她自己的办公室,一坐下来,内线电话又响起。
“对了,梁震有打电话来,他说星期五中午他临时有事,改为晚上七点,地点改为福华一楼的中庭,他说二楼太吵了,这样可以吗?他等我回电。”小芳说。
“好吧,就照他说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