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陈阿娇之情断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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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再见刘彻

“夫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不我们先离开这儿,去长安住段日子?”

林欣好笑道:“曲离,你现在都像惊弓之鸟了,没什么大不了,我想刘彻应该不会发现我们,我们也别小题大做了,咱们不到甘泉宫那边去,刘彻也发现不了我们。”

“诺。”

“好了,看看你都买了什么点心,我正好也饿了。”

曲离将几包点心放在木桌上,他买了几样林欣喜欢的点心,见林欣吃得津津有味,曲离很是欣慰地笑了笑。

甘泉宫

甘泉宫本是秦宫,汉武帝扩建后名甘泉宫。甘泉宫为汉武帝仅次于长安未央宫的重要活动场所,它不只是作为统治阶级的避暑胜地,而且许多重大政治活动都安排在这里进行。

这年夏天,汉武帝刘彻一如既往来到甘泉宫避暑,这日上午,百无聊赖的刘彻出了甘泉宫,打算爬山,刘彻很少爬山,也不喜欢,每次来甘泉宫,也没想过爬山,可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这甘泉上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似的,于是,一身便装的刘彻在太监——春陀的搀扶下,开始爬山,后面跟随着一批侍卫。

甘泉山不仅山美,而且水秀。在甘泉山东北,山脚下有一湖,名叫“圣人湖”,水波潋滟,绿柳依依,山上桃李争艳,山下莲荷芬芳。

今年刘彻已三十三岁,正值中年,爬山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一口气便爬到了山顶,回头再看,瞥到太监春陀远远地被落下,那些侍卫也走得上气不接上气,见状,刘彻顿感好笑,心情大悦。站在山顶,放眼望去,山脉起伏,绵延不断,俯瞰脚下,山涧溪流,怪石林立,山间美景尽收眼底。

就在刘彻欣赏美景之余,一道悠扬悦耳的琴声隐约传来,刘彻一怔,狐疑地皱皱眉,心想: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琴声?莫不是他听错了。可仔细聆听,确有琴声。刘彻一时好奇心涌上心头,回头瞥了眼被远远落下的春陀和那些士兵,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索性独自去寻琴声。打定主意,不再迟疑,刘彻立即抬脚循声踱去。

当春陀和侍卫登到山顶时,哪还有刘彻的影子,众人顿时慌了神,春陀大喊:“陛下,陛下,你在哪儿啊?”山里回荡着春陀的喊声,却无人回应。无奈,侍卫们只得分头去寻陛下,万一陛下出了闪失,他们就得人头落地。

话说自从知道刘彻莅临甘泉宫的消息,已经过去几日,见山里风平浪静,曲离也放下心来,算日子,今日又到他去长安赶集了,于是,一大早他便离开了茅屋,留下林欣一人在家。此时,林欣坐在茅屋前的凉棚内,坐在木桌边,怀抱着琵琶,惬意地弹着,殊不知,有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儿正慢慢靠近她。

刘彻循着琴声慢慢找到了茅屋,瞥到不远处的凉棚内有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他怀抱着琴弹着,虽然看不到女子抱着的是何琴,刘彻猜到那是琵琶,提到琵琶,刘彻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的前皇后——阿娇的音容笑貌来,也不知阿娇在匈奴怎样了?这几年一直与匈奴作战,可没有任何关于阿娇的消息,他时常告诉自己就当阿娇死了,不要再想了,可每当夜深人静之际,当他感到孤独寂寞时,阿娇的身影总会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怎么可能把阿娇忘了呢,尽管他有很多妃子,但阿娇只有一个,尽管他封了卫子夫为皇后,但那是出于政治考虑,在他心里,他的皇后只有一人,那便是阿娇。

想到阿娇,刘彻无比思念地叹息一声,心中暗忖:难道今生他真的再也见不到阿娇了吗?他多么渴望能再见阿娇一面,哪怕只有一面也好!自从阿娇离开他之后,他才发现阿娇在他的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说阿娇是他的结发之妻,不错,的确如此,可在刘彻眼中,除了妻子,阿娇还扮演着其他角色,比如他的同伴,每当在做决策犹豫不决,或者缺乏同盟时,阿娇总会适时站出来支持他,鼓励他。阿娇还是他的对手,每次吵架,他都能被阿娇气个半死,可又无可奈何,阿娇对于他来说,亦敌亦友,正是这种绝妙的关系,使得刘彻在失去阿娇之后,才发觉自己是那么孤独,寂寞,仿佛偌大的后宫之中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想来他一个帝王,富有四海,却还是孤家寡人,真是可悲!

就在刘彻随着琴声神游之际,那琴声也适时戛然而止。凉棚内的林欣从刚才就听到了脚步声逐渐靠近,以为是曲离回来了,便未回头,将怀中的琵琶放在桌边,喊道:“曲离,你这次去长安,是不是又买了点心啊?我正等着吃呢。”

这喊声也唤回了刘彻的思绪,他听到林欣的声音,隐隐觉得耳熟,倒没多想,既然来到此地,也算缘分,顺便讨碗水喝,走了这么久,也着实渴了,于是,刘彻很是礼貌道:“这位姑娘,在下被姑娘的琴声吸引,来到此地,顿感口干舌燥,不知可否讨碗水喝?”

林欣一惊,她听出这声音不是曲离,看来是来陌生人了,立即站起,转过身,刚要笑脸相迎,但瞥到刘彻那张棱角分明、立体大气的俊脸时,顿时面色一僵,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了一般。而刘彻的反应与林欣大同小异,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双目睁得老大,眼珠子就差掉出来了。

“阿,阿娇!”刘彻率先呢喃一声,那声音中包涵了浓浓的复杂情绪。

“刘彻!”林欣也呢喃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知道刘彻莅临甘泉宫,以为刘彻不会找到这里,想不到天意弄人,又或者是命中注定要他们相见呢?

刘彻率先回神,大步朝林欣踱来,来到林欣身前站定,仔细打量着林欣,见林欣一身白衣,随意地梳了个松散的发髻,脸上未施粉黛,皮肤虽依旧白皙嫩滑,但眼角却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这的确是他的皇后——阿娇。

“阿娇,果真是你!”

林欣此时心中五味杂陈,对于刘彻的突然到来,她一时无法回神,这样的相遇是她未曾预料的,一时无措起来,支支吾吾道:“是,是我。你怎么会来这儿?”

“朕怎么会来这儿?朕也想知道,看来是天意,上天让朕遇到你。怪不得朕今天莫名其妙地就想爬山,爬到山顶,就听到琴声,然后就被吸引来了,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似的。”刘彻激动诉说着,看不出喜怒。

看来真是天意!逃不掉啊!林欣心中感叹一声。

这时,刘彻双手倏地握住了林欣瘦弱的肩膀,急切地问:“阿娇,你怎么会在这儿?朕听张骞说你被掳去了匈奴,还成了,成了伊稚斜的阏氏,可是真的?”问道最后一句,刘彻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气。

知道瞒是瞒不住的,索性和盘托出,林欣叹了口气,点头应道:“是,张骞说的都是事实。不过当年我嘱咐张骞不要将我的事告诉你,想不到他还是说了。”

“这也怪不得张骞,他对朕赤胆忠心,怎会隐瞒朕!不过,阿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既然在匈奴,又怎会回到大汉,还住在这甘泉山里,你为何不来找朕?”

“唉,一句两句说不清。对了,既然来了,就是我的客人,请坐吧,你不是喝了嘛!正好喝杯水。”

刘彻点点头,便来到桌边,坐到林欣对面,林欣适时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刘彻倒了杯水,刘彻一饮而尽。

趁着刘彻喝水之际,林欣仔细打量起刘彻,已是六年未见,刘彻变得愈发威严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霸气和不可抗拒的肃杀之气,想来他如今俨然是一位冷血帝王了。

见林欣直直地盯着他,刘彻不禁问道:“阿娇,为何这么看着朕?”

林欣莞尔一笑:“毕竟六年不见了,你的面容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整个人越来越像个帝王了。”

“呵呵,朕本就是帝王,不过,阿娇,你倒是变了不少。”刘彻说的是心里话,在他眼里,阿娇不仅容貌有了一些变化,而且浑身散发着恬淡、与世无争的气息,这是以前所没有的。

林欣点头应道:“可不是嘛!老了!”

“是比六年前沧桑了一点,但不算老。”

林欣摇摇头,未回话。

“好了,阿娇,你快点和朕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林欣长叹一声,缓缓开口:“说来话长,那年我说出宫回府,实际上我骗了你,我是借出宫为由想逃离皇宫,浪迹天涯。”

“什么?逃离皇宫?浪迹天涯?”刘彻惊讶地睁大了眸子,一脸不可置信。

早就料到刘彻会有此反应,林欣点头应道:“是,刘彻,你不要生气,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的。”

刘彻暗自平复心中刚刚升起的微怒,应道:“好,朕不生气,你继续讲。”

“那年我和曲离,额,就是那个我的贴身侍卫,我和他商量好,一起逃出宫,去会稽郡,我们驾车马车一路出了长安,赶往会稽,途中路过淮南地界,居然遇到了淮南王之女——刘陵。说道刘陵,你应该还记得当年我当太子妃时,有一次狠狠地鞭笞了她。”

“是,朕记得,当时,皇祖母尚在,罚你在长乐前殿跪着,呵呵,朕还陪你一起跪了一夜。”

林欣点头应道:“不错,就是那次我鞭笞了刘陵,她对我怀恨在心,恰好在路上遇到我,就派人趁曲离不在之际,把我掳走了,我本以为她会杀了我,可是她没有,她为了报复我,就将我打晕,送去了匈奴。”

刘彻恍然大悟,感叹一声:“怪不得那年长安城谣言四起,传你被掳去了匈奴,想必这也是刘陵放出的消息!”

林欣赞同地点点头。

“阿娇,后来呢?”

“唉,我被打晕,醒来之后就在一辆被送往匈奴的马车上,车上全是汉人女俘,我当时害怕极了,想着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只好自尽了。后来,一个匈奴的千夫长买下我,要对我施暴,我趁机抢走了他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杀了他,换上他的衣服,盗马想逃走,当然是失败了,匈奴士兵将我押到左贤王庭,交由左贤王处置,就是在王庭里,我遇到了当时的左谷蠡王,也就是现今的匈奴单于——伊稚斜。”

刘彻有些明白了,问:“伊稚斜喜欢你,就收了你?”

“呵呵,可以这么说吧,当时要不是有伊稚斜在,我可能不是被打死,就是会遭受不可想象的羞辱。”

听到林欣的话,刘彻对伊稚斜的恨倒是减轻了些。

“朕听张骞说伊稚斜待你很好?”

林欣笑着点头应道:“是,他待我很好,非常好,后来伊稚斜当上匈奴大单于,我见到了南宫公主。”

“是嘛!姐姐,她还好吗?她没认出你吗?”

林欣摇头答道:“她没认出我,毕竟那时我与她已是十八年未见了。她很好,听说伊稚斜待她也不错。”

听到姐姐无事,刘彻暗自舒了口气,问:“阿娇,那后来呢?你为何会回到大汉?”

“唉,说道这个,就不得不提汉匈战争。自从你启用卫青为车骑将军后,汉匈战争每次都是匈奴战败,连年战败,就在去年春天,伊稚斜命巫师进行占卜,问昆仑神连年战败的原因,谁知那个巫师说,匈奴大败的原因是因为出了灾星,而这个灾星就是我。”

“什么!灾星?那,按照匈奴的规矩,伊稚斜肯定要处决你?”

林欣点头应道:“是,匈奴的那些将领们都跪地央求伊稚斜烧死我,伊稚斜无奈,只得应下,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谁知当天夜里,伊稚斜突然告诉我,他不忍烧死我,要放我走,并且安排好了一切。”

刘彻显然有些吃惊,感叹一声:“想不到这个伊稚斜还是个情种啊!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跟曲离连夜逃走了,逃到了朔方,之后就一路南下长安,再然后就和曲离搬到这甘泉山里来住了,种了几亩地,自给自足,日子虽然清贫了些,但我很知足。”

刘彻点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和阴冷,问:“阿娇,你实话告诉朕,莫非你又嫁给了曲离?”

林欣笑着摇摇头,道:“我已嫁了两人,早已是残花败柳,怎会再嫁曲离,曲离是个好人,又是个专情之人,当年他在淮南弄丢了我,听到谣言说我被匈奴掳走了,他就只身前往匈奴,从右贤王部寻到左贤王部,又从左贤王部寻到单于庭,寻了四年,我们俩才得以相见。他对我忠心耿耿,我欠他一份情,但这份情这辈子我是还不了了。”

听到林欣的最后一句,刘彻的脸瞬时阴沉了下来,质问一声:“阿娇,难不成你还要下辈子还他?”

“这是肯定的,今生我欠他很多,只得来世再报了。”

听到林欣来世要还曲离的情,刘彻心中的妒火噌地窜了上来,他一把握住了林欣放在桌边的手,霸道地说:“不,阿娇,你是朕的,就算有来世,你也是朕的。”

听到刘彻这种小孩子的口气,林欣顿感好笑,道:“刘彻,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唉,我和你的缘分这辈子开始,就在这辈子结束吧,我也没精力,也不想再纠结来世了。”

刘彻顿时心中慌乱,为什么阿娇给他的感觉是阿娇根本不在意他了。

“不,阿娇,我们的缘分还没有结束,如今好了,你回到了大汉,朕又再次见到了你,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第二次机会,我们可以再续前缘,朕不介意你在匈奴的一切,咱们重新开始。”

林欣暗自叹了口气,慢慢抽出被刘彻握着的手,平静道:“刘彻,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我如今已是心如止水,不想跟任何人再续情缘了,若我还有情执,又何必隐居于此。实不相瞒,我现在每天都很舒心,很轻松,也很放松,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了,不再想回到你的那个金屋子里了。”

林欣顿了顿,道:“刘彻,其实你我像现在这样犹如知己,坐在一起,聊聊天,叙叙旧,彼此都很放松,没有君臣,没有男女,没有尊卑,没有那些繁文缛节,就这么平静地、平等地、温馨地相处,这不是很舒服吗?”

刘彻一怔,一时间哑口无言,阿娇说的没错,此刻这种看似平淡的相处却让他无比舒心,这是在未央宫,在朝堂上,在后宫的软玉温香中所找不到的,也是他一直渴望拥有却无法拥有的。

唉,刘彻暗自叹了口气,似是做出了决定,但仍不遗余力地问:“阿娇,你当真决定留在此地,不与朕回去?”

林欣笑着摇摇头,道:“我在此很踏实,我想永远这么踏实下去。刘彻,日后,你若累了,倦了,或者想找个说话的人,都可以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刘彻失望地叹了口气,同时也欣慰地笑了笑,道:“阿娇,也许你是对的,也罢,既然你不想回到朕的金屋子里,朕就放手。说实话,朕确实喜欢像现在这样,与你叙旧聊天,就好像朕不是一个帝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倍感轻松。”

见刘彻答应了,林欣开心地笑了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也许是她与刘彻最好的结局了!

十一年后,元鼎三年,林欣已是四十六岁的妇人了,鬓角暗暗现出几根白发,脸上的皮肤渐渐松弛,眼角的皱纹加深了几分,这两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在床上躺的时间多了些,据曲离说是在匈奴时风寒入体,落下了病根,林欣冥冥之中感到自己命不久矣。

这天晌午,刘彻来了,按照惯例,刘彻每次来,都要与林欣下盘围棋,说道围棋,林欣是近几年才学的,但不知是不是有些天分,在棋艺上她比刘彻技高一筹,两人每次大战,都是林欣赢,有时林欣觉得该不会刘彻让着她吧,可见到每次刘彻输了,那副不服气的神色,林欣又觉得她赢得实至名归。今日也一样,两人坐在凉棚内的桌边下着棋,曲离负责端茶倒水,偶尔在旁边观战,瞥到刘彻与翁主嬉笑怒骂的样子,曲离也很开心。只有在这儿,刘彻才真的是刘彻,而不是那个九五之尊。

两人下着下着,刘彻突然平静地开口:“阿娇,朕得到消息,就在不久前,匈奴大单于——伊稚斜病逝了。”

林欣捏着黑子刚要下,猛地听到刘彻的话,手不禁一顿,脑海中回荡着那句话——伊稚斜死了?

“他,真的死了?”林欣低着头依旧看着棋盘,问道,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消息属实,听说他临死前双手一直握着一串檀木珠子,口中念着‘林欣’这个名字。”

檀木珠子?定是她送给伊稚斜的那串佛珠!林欣就是她!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伊稚斜还在想着她!一想到那个对她呵护备至、铁血柔情的匈奴大单于,林欣顿感鼻子一酸,禁不住潸然泪下。

见状,刘彻暗自叹息一声,问:“阿娇,伊稚斜口中的林欣,指的就是你吧?”

“是,当年我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就谎称我叫林欣。那个檀木珠子是我送给他的,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戴着。”

刘彻了然地点点头,道:“这个伊稚斜对你用情至深呐!”

“可惜我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不过我想我很快也会再见到他了。”

刘彻一惊,抬眸盯着林欣,问:“阿娇,你这是何意?”

林欣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平静地睨着刘彻,道:“这两年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曲离给我抓了好多药,都不管用,据说是当年在匈奴那个严寒之地落下了病根儿,我能感觉到我命不久矣。”

“不,阿娇,你不会的,朕立即派太医给你诊治,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刘彻急声道,眸中满是担忧和不舍还有恐慌。

林欣摇摇头,答道:“刘彻,不必费心了,顺其自然吧,人呐,不论贵贱,迟早都是一死。人各有命,强求不来的。”

“阿娇,你不要这么说,朕不想你死。”

睨着刘彻急切和激动的目光,林欣安慰地笑了笑,道:“刘彻,你又说傻话了,哪有人真正想死的,可生死这种事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时候到了,自是要走的。”

林欣顿了顿,道:“刘彻,这样好不好,我们做个约定,我先死,在阴间等着你,等你到了,咱们在阴间再下盘棋,我倒要看看到时你的棋艺是否见长,是否还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知道林欣是为了宽慰他的心,刘彻无奈又苦笑一声:“好,就这么定了,朕可不会一直输给你。”

“呵呵,这个,我看倒未必,要论行军打仗,我不是你的对手,可要论这下棋,你可是一次也没赢过我。”

这话瞬时把刘彻的好胜心挑起来了,他不服气道:“谁说的,今天朕就赢你。”

“好,那咱们就试试。”于是,又一轮黑白大战再次拉开了帷幕。

冬,又到了大雪纷纷的时节,这天早上,曲离和林欣走出茅屋,就瞥到屋外白雪皑皑,山上、树上、地上、到处是白花花的一片,用冰天雪地这一词形容眼前的景色再合适不过了。

见林欣只穿着件曲裾,曲离担心林欣会着凉,赶忙回屋取了见裘皮斗篷,并细心地给林欣披上。

“又下雪了,我最喜欢下雪天了。”林欣笑着感叹一声。

“是啊,曲离记得翁主一直喜欢雪天,那年在椒房殿,呵呵,翁主还让我们侍卫和婢女分成两组,打雪仗,后来皇上来了,也加入了我们,那天玩得真热闹。”

“曲离,你这一提,倒让我手痒痒了,干脆咱们再来打雪仗如何?”

曲离担忧地皱皱眉,道:“翁主,这不大好吧,你现在身子弱,不能着凉的。”

“哎呀,曲离,没事儿的,好不容易有了玩心,你怎能泼我冷水啊!我现在正在兴头上呢!”

见林欣一脸兴致勃勃,曲离也不忍拒绝,只好应下了。见曲离答应了,林欣欣喜若狂,她赶忙走出几步,弯下腰,攒了个雪团,然后,回身径直向曲离的脸抛去,而曲离为了哄林欣开心,就没躲闪,硬生生地接了这一球。

瞥到曲离满脸是雪,林欣禁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道:“曲离,你这么这么傻呢,怎么不躲呢!疼不疼啊?”

曲离也适时攒了个雪团,向林欣抛去,只是他放慢了速度,恰好能使林欣躲过。

见曲离反击了,林欣也赶忙制造‘武器’,两人就在这偌大的山间开心地玩了起来。欢声笑语在空旷寂静的山间回荡开来。

约末过了一个时辰,林欣着实累了,索性平躺在雪地里,曲离见状,一时担忧,走过去,劝道:“翁主,快起来,地上凉。”

“没事儿的,曲离,你也来躺躺吧,好不容易玩得这么开心!别扫兴嘛!”

确实不想扫翁主的兴致,无奈之下,曲离只好顺势躺在了林欣的身旁,两人一同望向灰白色的天空。曲离突然说道:“翁主,想当年那次在椒房殿咱们打雪仗,皇上来了,你和皇上也是像现在这样一同躺在雪地里,当时曲离见了,很是羡慕。”

“呵呵,是嘛,现在你不用羡慕了!”

曲离未回话,而是缓缓握住了一旁林欣冰冷的手,问:“翁主,如果有来世,我能做你的夫君吗?”曲离终于问出了这个在他心底已久的问题,在很多年前他曾委婉向林欣表达过自己的心迹,但都被林欣委婉拒绝了,如今他知道林欣时日不多,此时务必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林欣未看向曲离,柔和地笑了笑,道:“当然,如果有来世,我的夫君一定是你。”

得到肯定的回答,曲离大喜,握着林欣的手不由地紧了紧,他等这句话等了一辈子。

过了一会儿,曲离问:“翁主,从你救我的那天起,你就没问过我的真实身份,你现在想知道吗?”

林欣一挑眉,说实话,曾经某一时刻,她很想知道,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此已经淡然了,有时候不知道反而会舒服很多。想至此,林欣笑着摇摇头,道:“不想,我只要知道你是那个发誓要一辈子护卫我、保护我,生死相随的曲离就好。”

林欣的回答令曲离再次激动一番,坚定不移道:“翁主,我曲离今生只护卫你一人,不仅仅是今生,来世,下一世,下下世,我都只保护你。”

“呵呵,好,这话我记下了,你可不能耍赖!”

曲离但笑不语,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一切的。

一年后,元鼎四年,林欣回到西汉一行终于画上了句号,她走完了陈阿娇跌宕起伏的一生,病死在曲离怀中,含笑而去。在她死后,曲离本打算自刎殉情,但却发现翁主留给她的一封信,信中提到希望在她死后由曲离守护着她的墓地。对于这封诡异的遗书,曲离完全明白翁主的用意,翁主很了解曲离,知道一旦自己先行去世,曲离定会随她而去,而这恰恰不是翁主想看到的,于是才有了这封遗书,也正是这封遗书令曲离断了自刎的念头,而是遵照翁主的遗言,终生住在甘泉山的那栋茅屋里,而翁主的墓就在茅屋外,曲离每天都要跟翁主聊聊天,有时一聊就是一天。而汉武帝——刘彻在得知阿娇病逝后,大病了一场,本想将阿娇的墓迁去他的茂陵,但考虑到阿娇生前喜居在甘泉山,便作罢。自那以后,每次刘彻到甘泉宫避暑,必不可少地便是来阿娇的墓前拜祭,说上好一会儿话,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他的晚年。

二十六年后,后元二年,汉武帝——刘彻已是一位七十岁的老人,满头白发,步履瞒珊,他自知大势已去,很快将不久于人世。

这天,在宣室殿,他命一个年轻宦官取来一个木盒子,这里面装着他的宝贝。当宦官退下,整个五柞宫只剩下他一人时,他才放心地打开木盒子,取出里面一卷黄色的绵帛,展开绵帛,就可看到上面用木炭画着四副不堪入目、令人作呕的春宫图,而上面的男子不正是青年时期的刘彻嘛!这卷画有春宫图的绵帛正是当年阿娇为了报复他所画的,只是阿娇不知道的是这副绵帛刘彻一直小心收藏着,自阿娇病逝后,刘彻每当想念阿娇时,他就会偷偷展开绵帛,看一看,回忆着自己和阿娇的点点滴滴。如今,已是垂垂老矣的他看到绵帛上年轻时的自己,大笑一声:“这个阿娇,当年怎么想的,为了报复朕,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这种损招,也就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刘彻知道他大限已到,今年很可能熬不过去,身后的事儿他都已经安排好了。这副绵帛要随他一起入土,这毕竟是阿娇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定要随身带着。过了一会儿,刘彻重新将绵帛小心地卷好放入木盒中,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阿娇的身影来,满眼思念,感叹一声:“阿娇,你还记得你与朕的约定吗?你说你先到阴间,在阴间等着朕,等朕到了,再和你下棋!朕马上就去了,你一定要等着朕,朕不会再输、、给、、、你!”话音刚落,坐在榻上的刘彻瞬时阖上了双眸,身体后仰,永远地倒了下去。

很快,一道尖锐的公鸭嗓在殿外响起。

“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汉武帝刘彻(公元前156年-前87年),西汉第七位皇帝,杰出的政治家、战略家、诗人。生于汉景帝前元年(公元前156年)。十六岁登基。为巩固皇权,汉武帝建立了中朝,在地方设置刺史。开创察举制选拔人才。采纳主父偃的建议,颁行“推恩令”,解决王国势力,并将盐铁和铸币权收归中央。文化上采用了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结束先秦以来“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的局面。汉武帝时期开疆拓土,击溃匈奴、东并朝鲜、南诛百越、西愈葱岭,征服大宛,奠定了中华疆域版图,首开丝绸之路、首创年号,兴太学。刘彻开拓汉朝最大版图,在各个领域均有建树,汉武盛世是中国历史上的三大盛世之一。晚年穷兵黩武,又造成了巫蛊之祸,征和四年(公元前89年),刘彻下罪己诏。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刘彻崩于五柞宫,享年70岁,谥号孝武皇帝,庙号世宗,葬于茂陵。

刘彻一生有很多女人,但在他人生中起重要作用的有四个女人,分别是陈阿娇、卫子夫、李妍李夫人、钩弋夫人。陈皇后陈阿娇以及阿娇之母刘嫖助汉武帝登上皇位,借助卫子夫卫皇后的弟弟卫青、外甥霍去病,汉武帝解决匈奴之患。李妍李夫人,很多人都认为她是让汉武帝念念不忘的女人,也是中国‘倾国倾城’第一人。钩弋夫人,为汉武帝生育了继承皇位的刘弗陵。很多人认为刘彻最喜爱的应是李夫人,可实际上只有刘彻自己知道,他心里真正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结发妻子,他的第一任皇后——陈阿娇!

作者有话说:在一年前我就打算此生不再写穿越小说了,可前阵子看电视剧《大汉天子》第二部,看到前皇后——陈阿娇郁郁而终的画面,一时动容,恰巧我处于失意时期,便决定重新写一部有关陈阿娇的穿越小说,算是纪念陈阿娇,更多的是写给我自己。

早年看电视剧《汉武大帝》,让我喜欢上三个人物——汉武帝刘彻,大将军卫青以及匈奴大单于伊稚斜,所以在设定故事情节时,本打算让阿娇与这三个人都有段情缘,但查过史料,发现卫青与阿娇年龄差距有点大,便放弃卫青,将阿娇的感情集中在刘彻与伊稚斜的身上,因为伊稚斜的生年不详,所以将伊稚斜的年龄设定为略长阿娇几岁。前半部写阿娇的宫廷生活以及与刘彻的相处,笔墨浓重,也花了不少心思,后半部写阿娇宫外的生活,写的潦草仓促了些,也是本文的不足之处吧。

写此文与写之前的其他文心境不同,因为是写给自己的,用于疗伤的,所以当写完这个文之后,内心出奇地平静、舒服,以至于写完好几天都无法出戏,也希望这种心静、舒服的感受能传递给阅读过此文的读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