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花骨扇
31517900000010

第10章 家臣

第二日醒来已是红日当头,清溪边浴着晨光的春水浩渺幽碧,溪涧发的锦瑟花枝被雨水洗的盈泽青亮,隐隐透的整座山峰都青翠欲滴。

洞口处连翘花枝头几只雀鸟在晨曦中啾鸣着梳理毛羽。

阿离出了山洞见得枝头嘻戏的啁鸟,一个箭步飞扑过去捉在手中,笑得银铃似得脆,“曦和姐姐你快来看啊,我捉了黄雀了。”

曦和见那雀鸟翠羽嫩黄,鸟喙青涩,在阿离指甲扑领的极是可爱,忍不住笑着嗔道,“你倒机灵,捉一只小雏鸟卖弄。”

“哪里是雏鸟”,阿离不依,揪着雀鸟的翎羽叫道,“你看它都能飞起来了。”

“是吗?”曦和笑着打趣,“那它怎么那么容易就被你捉到了呢。”

“这个,”阿离歪着脑袋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轻功功夫了得,所有它才逃不掉的。”

曦和被她逗得咯咯娇笑,心里的阴霾一洗而空,扶着洞壁招呼姬无忌。

戟无忌从山洞中俯身策出,御上孤竹山麓,嘴里急道,“我们今天必须潜出即墨城池,我怕事缓生变。”

曦和脸色一沉,急忙拉扯离惜跟上,“你是怕楚洢寒闭关锁城,把我们困在楚境?”

姬无忌傲笑,“这个跳梁小丑以前一味做小伏底,御苑中情急彰显实力,倒真是让我不能小觑他了。”

曦和轻叹一声,商协似得的抻道,“无忌,他只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王妃,况且这个女人现在又是大赵公主的身份,我们真的有必要为了她结怨楚赵……”

姬无忌猛然回过头来,深海紫晶似得瞳眸隐约龙吟,辟若雷电,气势逼人,“我说过这个女人我姬无忌志在必得,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从我手中把她夺去,我更不会审时度势决定什么时候拥有她,什么时候丢弃她,他迫近一步,把眸色灌入曦和眼中,“你听明白了吗。”

曦和心中凄苦,眼睫朱泪暗盈,心道,“那无忌你又将我置于何地。”

阿离在曦和身侧刚依依不舍的放飞了雏鸟,就听到姬无忌对曦和疾言厉色,不由心中陡起了保护曦和的欲望,对着姬无忌皱眉怒斥:“你这个没心肝的坏人就只会对着曦和姐姐凶,你等着,等我师尊追来,我一点要他把你吊起来好好抽一顿,看你还敢不敢这么……。”

“是吗,”姬无忌鼻翼翕动,从碎玉的牙缝中蹦出一句,“那不知你师尊追到时看到你四分五裂的尸身,还有没力气挥鞭。”

“你敢”,阿离吓得一怔,跳着脚躲入曦和背后。

曦和惨笑一声,劝道,“无忌,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孤竹山山势险峻连绵数百里,若是再耽搁恐怕很难在天黑之前入得即墨城。”

姬无忌冷哼一声,把攥着怀中女子的手臂紧了紧,转身驰上山道。

曦和亦步亦趋的尾随,阿离牵着她衣襟无奈的被带起走动。

三人在孤竹山疾步如飞,几行了一日,阿离早累得腿瑟肩颓,口干欲裂,又不敢叫累,看着娴静如娇花照水的曦和行走时却矫如脱兔,她不由暗暗称奇,心下佩服不已,“曦和姐姐那么柔弱都不叫累,我自然不能输给她。”

三人行至日暮,不觉步入一处密林,林木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的盖住暮霭的曦光,遮得四周阴沉黯淡,隐隐有股森然的诡谲之气溢出,惊鸟扑凌着翅膀慌乱飞敇眼前。林中突有淡淡松脂的火油入鼻,姬无忌凤目含威,玉臂陈策,腰间悬着的碧玉宝剑已被他擎在手中,他暗淡沉声,“都出来吧。”

林木浓密的枝叶间突然闪出无数黑衣的劲装刺客,为首一人高唱一声,直指姬无忌怀中的夜月,“老夫人有令,不必顾忌公子,见到这个贱人杀无赦。”

黑衣剑客尽数听令,燃了松油的弓箭离柱脱手飞射向姬无忌怀中夜月。

姬无忌冷笑一声,身子如冰梭化龙腾没九鼎,搅得松油煅燃的烈焰冰灭如死,“我姬家的家臣养得真是忠心,猎杀起主子来果然尽心竭力。”

为首的剑客暗笑一声,手掌劲挥,更多的羽箭激射向姬无忌,箭头涂着的松脂隐隐带出幽绿的墨黯光泽,“公子恕罪,老夫人有令,为了避免公子像霸王一样遗毒妖女,一样要痛下杀手斩断祸根。”

羽箭分洌,骤袭姬无忌周身,姬无忌身姿抟起矫如蛟龙御空,雷霆煅舞,“好啊,原来你们是奉老夫人为家主,视我姬无忌为无物,”他剑光倪空披撒,羽箭弓弦瞬时龟裂逆转,倒袭向黑衣剑士,“那就怪不得我不讲主仆之情了。”

立时就有剑士被裂箭射穿,哀嚎着掬住伤处,浑身燃着烈火从参天老树上凭空跌落。

为首的剑客手臂下沉,宫羽流矢齐飞戟向姬无忌重怀,羽箭未及眼前就突然爆裂开来,散做幽墨迷雾将他重重包裹。

曦和见姬无忌受困,在林中急得团团转,扯着嗓子叫唤,“姬钺叔叔,无忌年轻不懂事,还请叔叔手下留情莫要伤了他。”

那为首的剑客听得曦和声音,连忙止住箭阵,“公子知错了吗?只要放下怀中妖女,姬钺就撤了箭阵……”

他一句话还未吐绽,只见姬无忌骤然凌空腾起,璇到他眼前,手中画戟攒策,勾摄住他后襟重重摔向老树下的盘根。

姬钺被他摔的脏腑翻腾,一口污血喷出。姬无忌身姿盘落坠到他眼前,蟠龙画戟横出错上他头颅,“姬钺,你这个姬家的能臣还真是本事,居然转轴对付起了自己的主子。”

姬钺气息凌乱,又是一口鲜血灌出,辩道,“老夫人有令,姬钺不敢不听。”

“那我姬无忌的命令对你就形同虚设,”姬无忌暴怒,画戟直劈向他头颅,“姬家到底谁是家主”。

“无忌不要”,曦和扑过去架住他戟光,“钺叔叔也是为你好,更何况我们现在处境不利,很是需要钺叔叔帮忙。”

姬无忌冷笑一声,撤了画戟,“姬家历代祖训一切以家主意志为先,姬钺你若敢再犯,休怪我画戟无情。”

姬钺冷哼一声,傲然道,“姬家祖训一切以家主意志为先不假,可若然家主一意孤行自取灭亡,身为家奴的还没有规劝扶正之责。”

姬无忌凤目临渚,幻紫重瞳搜忽乍开,灼若九日,“你说什么。”

姬钺毫不畏惧,昂首道,“难道公子忘了霸王是如何身败名裂,为诸侯国十面埋伏迫下断崖的。”

姬无忌齿驭惊风,曜日的身形殷殷有龙吟啸出,“你是说我像我的哥哥,自招死路。”

姬钺恨恨看了一眼他左臂中千般揉怀的夜月,止不住的冷笑,“公子自己觉得呢。”

姬无忌凤目惊羽,一戟戳向他心窝,“我现在就让你下到九泉去询问一下哥哥,他究竟是如何败得。”

只是他这一戟还未攒到姬钺眼前,就突然停滞在空气中,怀中的夜月不知何时悄然转醒,涂着墨绿丹蔲的指尖轻擦上他曦透的脖颈,嘴里凌着寒冰,笑道,“不用去问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姬羽之所以落败,是因为他不自量力试图去征服一个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女人。”她身子斜侧挣扎着从姬无忌怀中脱出,指尖中暗藏的剧毒在薄暮中聚散出墨莹的诡光,“他骄狂自大,目中无人,再加上薄情寡义卑鄙无耻,完全是自招死路,怨不得别人,”她指尖用力,在姬无忌剔透的脖颈烈划出一缕细密的隙痕,映上她指缝剧毒,“就像你啊,无忌,一样的寡廉鲜耻,放着身边事事设身处地为你着想的未婚妻子不顾,偏偏要觊觎别人的,你说,”她恨恨的拨落姬无忌扣在她腰肢的手腕,“你是不是跟你哥哥一样的厚颜无耻。”

姬无忌冷笑一声,不但没有松开她腰肢,反而扣的更紧,几乎揉断在怀里,痛的夜月冷嘤一声,动作稍滞,姬无忌乘机攥住她手指,斜插入自己脖颈,夜月眼中惊变,挣命回夺,姬无忌滢唇带出一丝邪媚,戏谑道,“怎么,你不是要杀我吗,现在剧毒入体,你怎么又如此惊慌失措呢,”他把幻紫瞳仁逼入夜月清冷眼睫,“晏小夜,你一点也不像自己演的那般冷酷无情呢,”他晳指攀上夜月缎发衔紧脑颅迫到自己眼前,“你再仔细看一下,我跟我的哥哥一点也不一样呢,你知道那里不一样吗?”他故作神秘,耀目灼人的滢唇贴上夜月耳郭,“我可不会像我哥哥一样心慈手软,对自己入心的东西轻怜蜜爱,就是舍不得上手,到死都担着一个虚名,要是我看上什么。”他一把勒紧夜月送到唇边,莹齿绞上她梦幻轻唇,“就一定先把东西揉碎了送到身体里去。”

夜月被他的疯狂惊得身心俱颤,手指禁挛似得拍击他冠玉面颊,眼中惊怒交集,牵扯出身上伤患叠出,又重新昏厥过去。

姬无忌厉笑一声,拨动她发丝吻紧。

曦和到如今完全看透了姬无忌的薄情,这么多年战场的生死相随,为他在魏都朝堂上的心机专营,事事以他为先,用尽心思的袒护敬爱,到头来换来的又是什么呢,她只觉心瞬间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具躯壳游走于天地之间,不觉松开了牵扯离惜的玉手,神色呆滞漫无目的地步入密林更深处。

离惜在后面叫了她好几声,她都充耳不闻,阿离心急如焚,牢牢扯住她衣袖跟随。

地上伏着的姬钺在经历眼前变故后反而对姬无忌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他俯身叩拜,喜道,“公子有如此心思,真是姬家大幸,不过,”他转而谏言,“公子也不该太伤曦和公主芳心,毕竟她对公子真心实意,且她身份高贵,生为大魏公主,她对我姬家以后的用途颇多,还望公子尽力挽回才是。”

姬无忌不屑的瞥了一眼曦和背影,应策,“不必理会,等她想清楚了,自然会回来,我问你,即墨城现下如何。”

“回公子”,姬钺奏禀,”即墨城防守甚是严密,息烈下令举火焚林,把城池四周的密林燃烧殆尽,与城头架上连天飞弩日日目不睫睛的盯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姬无忌心思谙转,凌笑,“看来真是我轻敌了,原来楚洢寒早有防备。”

姬钺续道,“其实城池守将倒是其次,只是那连天飞弩乃破云将军淫浸数十年平时最得意之作,比普通弓弩强劲百倍,且弩风肆处毫无破绽,奇门沥啸之气更是蚀骨灼魂,即使是内劲再强,到了他弩阵中怕也是要力竭难继,障眼术法更是枉然,仅凭此阵即墨城池可谓固若金汤,我们一时半会恐怕很难破城而入,不知公子……。”

姬无忌听到破云将军名讳,不由脸色暗沉,玉指涿上怀中夜月冰颊,心中斟酌,“……你去看看曦和走到哪里去了。”

姬钺听他对曦和尚有关怀,不由心中大喜,急急应了一声,起身追向曦和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