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赐离开了,菱儿也离开了,未婚妻在自己身受重伤昏迷期间和别的男人在那琴剑相瑟。
这一夜,对于梅子凡而言,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这一夜的月很明很亮,也很凄凉,寒如冰,冷如霜。
这一夜,注定发生很多故事,会被人知晓,记载于史书之内,任人评弹。
这一夜,
据说,西门氏祖山天断来人,二长老西门霜带领西门十八骑夜创五国大营,杀敌一千,迎回西门氏公主西门菱儿。
天断枪神,西门吹雪,一枪镇五军,收徒西门赐,隐居闭贤谷,十年不出。
这一夜,仙饮山庄二公子谭子恒与天云仙子欧阳云兮琴剑相合,才子佳人,传遍武林,各种版本成为江湖夜话。
……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昨夜的月还隐约挂在天空。
欧阳云兮起的很早,散步回来,小丫头倩儿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估计是闻着林梓馨端上来的饭菜的香味,小丫头嗅了嗅琼鼻,睁开睡眼,而后掀开被子,穿着厚厚的睡衣走出房间,来到正厅。
“你们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小丫头凑到饭桌前,看着饭菜直流口水。
林梓馨拍了一下小丫头即将抓起包子的小手,微笑言道:“小贪猫,去洗漱下再过来吃饭。”
“哦,知道了。”
小丫头撅起小嘴,不情愿地朝洗漱间而去。
“早起时飞鸟传来了消息。”
林梓馨摆放好碗、碟、勺、筷,看了看正在修理古琴的欧阳云兮,道:“战争的形势不容乐观。”
“飞鸟怎么说?”
欧阳云兮拨弄了一下琴弦,调试了音色,将古琴翻过来,检查琴板的损耗。
“夕国北军有五千士兵死亡,西军和东军好些,南军左先锋辰峰阵亡,损兵八千。”
“让飞鸟对战争形势进行一个研判,给出个结论,是时候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欧阳云兮放下古琴,喝了一杯淡茶,“皇宫里有什么消息?”
林梓馨一听,离开正厅,进了书房,出来后手里拿着一份叠章,递给欧阳云兮,言道:“你看看吧。”
“什么东西非要我看?”欧阳云兮疑惑,接过叠章,打开一看,许久,才放下叠章,陷入沉思。
“是他的决定?”
欧阳云兮沉默了半天,美眸一动,眉毛微皱。
“据飞鸟所言,昨晚梅子凡醉酒回去,伤口崩裂,口吐鲜血,国主亲临探望,二人闭门夜谈,一宿未睡,第二天,国主便差人将这份叠章送了过来。”
“他受伤了?”欧阳云兮一惊,言道:“怎么又受伤了?”
“他上了战场,南城门一站,杀敌近百,重伤昏迷,而后醒来,还未恢复,醉酒凉风,伤口崩裂。”
“为什么不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那时,你正陪着仙饮山庄二公子,我不想打扰你们。”
欧阳云兮沉默,端起茶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担心起他来。
“他来过竹林苑?”
欧阳云兮盯着林梓馨,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昨天夜里,舞剑弹琴的时候。”
“哦,他为什么不进来找我……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子……死胖子,气死我了。”
欧阳云兮鼻子发酸,眼睛有点微红,情绪有些失控。
“我问过他,他说,我为什么要进去?”林梓馨叹了口气,转身将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手帕拿过来,放在饭桌上,打开手帕,“这是他昨夜扔掉的东西。”
血已干涸,血迹深深地印在碎片上。
欧阳云兮拿起一片碎片,轻轻地抚摸着,没有出声。
林梓馨收起叠章,劝慰着欧阳云兮,言道:“算了,都过去了。解除婚约的书函我们已经拿到手,是时候着手回家族的计划了。”
“我去看看他。”
欧阳云兮从袖中拿出自己的丝巾,将碎片重新包起,揣入怀内,突然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小丫头倩儿洗漱完毕,刚出洗漱间,见欧阳云兮朝门外走,喊道:“姐姐,你干吗去?不吃饭了?”
林梓馨拉住小丫头,看了看远去的欧阳云兮,自语,“算了,让她去吧。”
欧阳云兮头脑很乱,刚出竹林苑,她一愣,自己为什么非要去看他。
鼻子有些发酸,心里有些委屈,说不上来的担忧。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问着自己。
我和谁弹琴关他什么事,他凭什么生气,凭什么不爱惜自己,凭什么解除婚约。
想着,想着,泪水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到了轩云阁,她抬头一看,大门紧闭。
上前拍门,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太监。
见是欧阳云兮,太监急忙施礼,言道:“欧阳姑娘,您怎么来了?”
欧阳云兮迟疑了下,问道:“他还好吧?”
太监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欧阳云兮,不知道她说的他是指谁。
“你们太子好些了吗?”欧阳云兮见太监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补充言道。
太监摇摇头,正要说话,突然想起主子嘱托的事情,忙言道:“对了,主子临行前给了我一封信,嘱咐我转交给你。欧阳姑娘,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拿过来。”
说完,太监跑回房间,拿出一封信递给欧阳云兮,“主子说,你看了信就明白了。”
欧阳云兮接过信,打开一看,脸色煞白,她将信收好,控制一下情绪,问道:“你们太子去哪了?”
“不知道,估计不会回来了。过了今天,这轩云阁便要封闭了,国主下令,非诏,不准开。欧阳姑娘,小奴要去忙着收拾东西,就不陪您了。”
欧阳云兮点头,退出轩云阁。
门口,古树两棵,还没有长出嫩芽,光秃秃地,伸向天空。
几只乌鸦突然从空中降落到古树枝梢,呱呱呱,叫个不停,咣当一声,轩云阁关门声响起,惊得乌鸦蒲扇着翅膀,飞向空中。
朝阳初升,红光照射着轩云阁东侧。
新的一天,轩云阁,梅子凡离开而去,不见踪迹。
……
你是天上仙子,我是人间凡尘;
你是世间最美丽的风景,我是相隔翘望人。
你我,本不该相遇,更不该相连。
曾经,我以为有你,我很幸福,
哪怕是太子之位,也比不上你的一丝微笑,
哪怕是富甲天下,也比不上你的一身芬芳,
哪怕是生生不老,也比不上你的一刻陪伴
谁曾想,这一切,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
黑夜,遮住了我的双眼,
肉体,禁锢了我的灵魂,
我是人间一点凡尘土,哪能执手天上仙。
我是路边一棵狗尾草,哪能相望雪中莲。
琴音剑舞竹林苑,
可悲不过夜中癫。
追云三年兮不语,
凡来凡去看不穿。
一纸婚书多可笑,
两合莲缔少相连。
兮哉兮哉皆过去,
给你自由不相见。
欧阳云兮,我给你自由,此生勿见,永不想念……
欧阳云兮心口很痛,痛的无法呼吸。
回到竹林苑,她强忍着悲伤,将信和碎片放进宝盒之内,收藏好之后,回到正厅。
林梓馨没有多说,将飞鸟传过来的新的信件递给她,言道:“家族已经收到夕国的解约书,让我们明天出发,回去准备参加四月初一的先祖祭祀大典。”
欧阳云兮发了会儿呆,言道:“你来安排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有点困倦,去休息会儿。”
“去吧,我安排好事宜后再告诉你。”
林梓馨没有阻拦欧阳云兮。
她走出房间,站在廊檐之下,望着这院中竹,水中莲。她突然发现,这次,她们真的要离开了,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里,竹林苑,终将成为,过眼云烟。
……
夕国国都百里之外,有个大峡谷,峡谷中间,临近潭水处,有一座石屋,这是一个荒废了许多年的驿站。
石屋前有一块长石板,此刻已经被在此停歇的三人当成马桩,栓了三匹马。
马是宝马,正宗的塞北驱狼马,强壮赛过草原上的狮子,就连狼见到了都会害怕。
石屋前有个小院子,院墙全部有石头堆砌而成,长久失修,塌方了一大片。
院子正中,三个人围坐在一个石桌前,吃着烧饼,喝着水,正在此地休息。
“太子,再有半个月的路程我们就能到达梅山了。听说梅山有海,到时候我们租一条船,出海游玩,探险观景,倒也不错。”
“小封子,本太子出来可不是为了游玩,我可是为了学武才上梅山的。”
梅子凡嚼了一口干硬的烧饼,言道:“我靠,这烧饼怎么这么硬?你在哪捡到的?”
“这可是我在烧饼西施那买的。我可是一大早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买到的。”
守护者关成白了一眼梅子凡,你呀的,连国都著名的烧饼西施都不知道。
梅子凡想辩解,又找不到由头,只能朝关成竖了一中指,喝了一大口水,才将干硬的烧饼吞咽进肚子里。
“对了,我三爷爷给我服下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我的伤这么重,居然一夜之间便好了。”
“《不老回魂丹》,去腐生肌,活血凝魂,武者服一颗可增功力十年。”
“有这么神奇?”梅子凡将信将疑。
关成是夕国梅氏守护者,独立于夕国,所以说话很随意。对于这个夕国太子,他真的有点看不起,要不是南城门一战,让他对梅子凡有所改观,他连理都不会理他。
“这不老回魂丹在整个夕国也只有一颗。老主人珍藏了三十年都不舍得服用,真不知道老主人怎么想的,居然会给你服下。”
梅子凡知道关成看不起他,呵呵一笑,并不在意。吃完烧饼,拍了拍手,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丝巾,望着远方,喃喃自语:
我是人间一点凡尘土,哪能执手天上仙。
我是路边一棵狗尾草,哪能相望雪中莲。
欧阳云兮,此生难见,我只能为你祝福。
说到这,梅子凡一咬牙,将丝巾抛掷空中,扬天一笑,对小封子和关成言道:“走,去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