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此言一出,杜袭立刻领悟过来,遂把头一点,便是领命退下。
不久后,在城外羌胡营地中,有人速来报与吕荡,说城内的兵力不知为何调去了不少。吕荡听了,却是心里明白,想着夏侯渊也是有意让他撤去,遂也安心起来。等到了晌午时候,诸军准备完毕,吕荡提前下令撤去。
半个时辰后,在黄忠大帐之内。黄忠听闻细作来报,说羌胡人已经开始撤走,不由一惊,连忙派人请来程昱商议。不一阵,程昱赶了过来,听说吕荡已经率兵在撤,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吕荡竟会撤得如此之快。
“仲德,你看眼下该当若何?”黄忠沉色问道。程昱听了,眼睛一眯,道:“依照计划行事,速派快骑行动,不知将军的书信可已准备好?”
“昨夜老夫已经修定。”黄忠颔首应道。
“好,如此便速速行动!晋阳之战,终于到了关键时候了,却不知仲业那里能不能赶得上!”程昱闻言,精神一震,却别看他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但此下浑身却散发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
话说陈到领命,率白毦精兵以及一千精锐作为先发,一路往晋阳而来。这日,陈到引兵已快接近晋阳西面五、六十里外,不料正遇到了鄂焕所领的羌胡军队。陈到见状,却不慌乱,速是摆定队形,让白毦精兵在前,骑兵在两翼伺机冲击。而鄂焕见得白毦精兵的旗号,却是吓了一跳,连忙喝住军队。
这时,却有几个羌胡将领忿然赶了上来。
“哎,那厮!!敌军就在不远,我军人数众多,为何不发强袭!?”
“说得对,以我羌胡军队的凶猛,要杀破这支小军队,岂不是手到擒来!?”
鄂焕一听,面色一冷,浑身气势猛然迸发起来,怒目回瞪,厉声叱道:“一群无知之徒,可知那在正中摆阵的队伍,可是那陈叔至所领的白毦精兵,这队精锐号称‘鬼神之耳’,异常骁勇,若不谨慎应付,贸然进攻,必反遭其破!!”
却听鄂焕声音洪亮,气势磅礴,一干羌胡将领都被鄂焕给吓了一跳,一时给慑住了。
羌胡人崇尚强者,而经过这一两日的相处,这些羌胡人也发现鄂焕治军严明,并且行事雷厉风行,凡事都以身作则,鄂焕的治军风格,倒也令这些羌胡将领暗暗佩服不已。这下,却看一个羌胡将领,一凝神色,道:“那鄂将军以为我等该当若何?”
“我有一计,却不知可不可用,总之众人有心应付,且都附耳来听。”鄂焕一招手,那几个羌胡将领立刻围了上来。鄂焕低声教道如此如此。
好一阵后,却说陈到等了已经一段时间,却不见敌军来战,而此时一队斥候赶了回来,报说率领对面羌胡人马的将领赫然正是鄂焕。陈到一听鄂焕的名字,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听庞将军所说,此人可非寻常之辈,得小心应付!”
陈到喃喃罢,立是转身,教众人不得轻举妄动,做好反击的准备便是。陈到如今在军中已经树立了一定的威望,众人一听,都是快速领命,各个显得精神赫赫。
于是两军如此互相对峙,竟过了半个时辰,都无反应。鄂焕虽然得到羌胡将领的敬重,却一时还未能让整支羌胡军队都服了他,这时鄂焕所领的羌胡人马已经开始有躁动的迹象。
此时,两军的斥候都在暗中打探。陈到这下刚听斥候报回,不由精神一震,笑道:“好,这些羌胡人马毕竟不是那鄂焕的部署,再加上羌胡人素来鲁莽好斗,眼下已然开始躁动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这鄂焕是战是退!”
而就在陈到念头一闪,忽然正见对面敌军中有一人策马奔飞而出。转眼赫然正见是那鄂焕提着血牙戟冲了过来。陈到一见,自然不能弱了自军的气象,立是一拍战马冲奔而出。
不久,陈到和鄂焕两人距离拉到了大约百丈左右距离,两人遂是不约而同地勒住了战马。陈到目光冷厉,喝声便道:“鄂焕,你战又不战,撤又不撤,到底想要如何,快快招来!?”
“哼,鄂某自知陈将军的白毦精锐,骁猛强悍,却不知陈将军若无了白毦精锐,能不能称得上是个人物!?”鄂焕闻言,一声冷哼后,遂是手举血牙戟,冷声喝问道。
面对鄂焕挑衅,陈到却显得很冷静,一挑眉头,道:“哦,以你的意思,莫非是说但若我陈到没了这白毦精锐,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
“哈哈哈,陈将军要如此认为,鄂某也无话可说。只不过鄂某倒是有意与陈将军比个高下,却不知陈将军肯是不肯!?”鄂焕纵声大笑,态度猖獗,眼露凶光,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陈到听了,面色一变,神色肃冷起来,忽然把马一拨,并淡然回道:“你不必用激将法,陈某与白毦上下曾有承诺,陈到即为白毦,白毦即为陈到,我等进退共同,荣辱相共!鄂将军若是要战,我与白毦上下恭候便是!!”
陈到说罢,便是快速冲飞而去。鄂焕见陈到快速策马离开,并不中计,不由有些失望。不过,这却不紧要,鄂焕尚且另有计略。
很快鄂焕回到阵中,几个羌胡将领立刻迎了过来。鄂焕面色一沉,颔首道:“传我号令,让众人依计行事!”
鄂焕此言一出,那几个羌胡将领很快便是会意,各对眼色后,一人先是退回队伍之内,其余两人竟围着鄂焕开始怒喝大骂起来。
“你这无胆鼠辈,竟不战而回,像你这般无能之辈,凭什么来率领我羌胡的好汉!!”
“哼,还和他说什么废话,我看对面的人马也是不多,我等兵力足足是其两倍,不如一举扑涌杀去,想这不要一阵,便能把这些鼠辈全都杀干杀尽!!”
“那还等什么,众人还不扑上厮杀!!”
只听骂声迭起,很快杀声涌荡。陈到刚是回到队伍之内,却听这杀声猝起,不由一惊,速是转马望去,竟见对面的羌胡人马正大举奔杀而来,并且队伍紊乱,羌胡人各个争先,宛若一群见到猎物的饿狼。
陈到见此,顿是面色冷厉起来,大声喝道:“一群无知蛮夷,竟敢小觑我军!好,我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军的厉害!!”
陈到这下怒气一起,眼神霎是变得犀利起来,立是下令让两翼骑兵一左一右发起突击。随着陈到喝声一落,他麾下那两翼骑兵,霎是纷纷策马挺枪火速杀奔而出。说时迟那时快,陡然正见那两翼骑兵猛然插入了混军之中,羌胡人马冲得正紧,而且队伍紊乱,这下立是被杀得一阵混乱。
不过过了一阵后,羌胡人的乱势,竟渐渐减弱下来,并且各队人马纷纷停住。
陈到见状,先是面色一愣,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这下陡听羌胡人杀气轰然再作,并且士气如虹,再不见有紊乱之状。
“不好!!”陈到心思敏捷,霎时便醒悟到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这些羌胡人是故意做出急攻莽进的模样,就是为了要引诱他出兵,然后待其军冲入之后,再围而厮杀。
醒悟过来的陈到,这下不由是心惊胆跳,想着还好自己并非先派白毦精兵出战,不过另外两支骑兵也是自己的同袍弟兄兼麾下,陈到自然不会抛弃。
“众人听令,速速给我冲杀上去!!”陈到怒声一喝,遂是率领白毦精锐冲奔而上。
“众人听令,与我一齐去拦住!!”这时,却见羌胡军队之内,蓦然也有一彪人马冲奔而出,却看为首的赫然正是鄂焕,与之同往的各个都是手持盾牌的步兵!
杀声动荡,战事交紧,转眼间正见陈到引兵和鄂焕的盾兵相遇。两军猛一交接,白毦精锐纷纷挺枪悍勇猛突冲起,说来白毦精锐善于冲击,作风勇悍,而陈到早就研究过如何应付盾兵的强拦,又岂是寻常的盾兵能够抵挡?更不用说,羌胡人本就不如汉人会用盾牌。
于是,正见白毦精锐一路悍然挺进,杀得鄂焕所领的那队羌胡盾兵霍然四散。鄂焕没想到这白毦精锐如此神勇,被杀得是措手不及,混战之际,眼看陈到引兵突进杀来,气势汹涌。鄂焕心知不敌,速是拨马就撤。鄂焕这下一撤,其余人自无信心继续作战,纷纷四散。陈到见状,大喝突击,引着白毦精锐凶猛杀突,不一阵便是杀破而出。
另一边,鄂焕狼狈的逃回大军之中,几个羌胡将领急是赶来问计。鄂焕还未回过神来,正不知如何是好。突兀,竟听一阵阵杀声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响荡作起。
却看,在陈到的军队之后,一队队兵部飞快杀奔过来,竟都是匈奴的人马。鄂焕见此状,心知大势已去,连忙下令撤军。于是,羌胡人纷纷急撤。此时陈到以及白毦精锐自是士气高涨,急奔冲起,掩杀过去,直把羌胡人杀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不一阵后,匈奴人纷纷杀至,人数越来越多,逃之不及的羌胡人纷纷都被擒去。而匈奴人素来仇视羌胡人,这下一有机会,自不留情,不少匈奴人更是开始残杀起羌胡人。羌胡人也不甘就范,奋起搏杀。只不过羌胡人已经回天无力,最终还是纷纷丧命。陈到见此状,怀着仁义之心,怒叱起匈奴人。殊不知匈奴人杀得眼红,竟不肯听陈到的号令。
“哇啊啊~~!!”正见一个匈奴大汉,一斧砍死一个已无抵抗之力的羌胡人后,转即冷笑起来,又冲向另外一个羌胡人,挥斧便砍:“嘿嘿!!死来罢~~!!”
手起斧落,一颗人头霎时爆开,鲜血洒了那匈奴大汉一脸,他却反而亢奋不已,笑得尤为灿烂。
“住手,不得再有滥杀!!但凡投降者,一律不杀~~!!”这时,陈到的喊声传了过来。不过这匈奴大汉却是杀得兴起,装作听不到,很快他看见前面有几个羌胡人放下兵器,跪下大喊投降,眼中竟射凶光,拍马便是杀去。
“该死!!”陈到正好目睹此幕,不由勃然大怒,飞速拍马便是追去。
电光火石之间,正见陈到马快,先是追到了那匈奴大汉身后,怒喝叫道:“谁胆敢再违抗我令,如同此人!!”
### 第一千七百八十四章 撤往三辅
却看陈到一枪扎中了那匈奴大汉,奋力一挑,便把那人从马上生生地挑飞起来。四周正在厮杀的匈奴人见了无不色变,有几个更是立刻露出满脸的怒色,死死地瞪向了陈到。
“怎么!?莫非尔等匈奴人要造反不成!?”陈到毫无惧色,忿声喝道。而随着他话音一落,白毦精锐立刻纷纷赶了过来,人数虽少,但却有着一股血悍之风,匈奴人见了,无不暗暗色变。
这时,忽然听得一阵喊声响起:“混账东西,是谁胆敢违抗陈将军的号令,不想活啦~!!?”
随着声音响起,一干匈奴人不由把目光纷纷转了过去,正见天乌坷带着一队人马风驰电掣地奔赶过来。匈奴人见状,这才纷纷收敛起来。而不少羌胡人见天乌坷赶来,都是一阵色变,不过反应却都各有不同,有些人露出鄙夷之色,有些人不由忧心起来。
须臾,天乌坷赶到陈到身旁,速是把马一勒,喊道:“陈将军,末将来援是迟,愿受惩罚。”
陈到听了,神色一沉,倒是十分淡然地道:“天乌坷将军来得却也不晚。如今敌军已破,我等正好合上一军,加紧杀往晋阳!”
原来就在昨夜,陈到收到了文聘的密信,文聘在信上说,他料想夏侯渊不会轻易地让他们靠近晋阳,肯定还会派人前来拦截,因此他已经派天乌坷率领匈奴军队加紧赶路,前来接应。
而以此下结果来看,正如文聘所料,不过天乌坷的匈奴人马确是来得晚了一些,若是早那么些许,或许鄂焕能不能逃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陈到却也并无计较,而对匈奴人也暂时还算放心,毕竟匈奴人的辎重粮食如今都在文聘的手上,一旦匈奴人造反,他们就相当于失去了粮食。
“这…”天乌坷听话,不由神色微微一变,毕竟他的军队已经赶了一夜的路,若是眼下又是加紧行程,就怕自己的将士受不了。
“兵贵神速。眼下晋阳到底是什么局势,尚且不知,我有预感,这越早能够赶到,便会越对我军有利。还得辛苦诸位匈奴兄弟了。”陈到神容一沉,好像看出了天乌坷的心思,拱手请道。
“哈哈哈~~!陈将军说的什么话,只不过这些羌胡的俘虏,要如何处置?依我看!”天乌坷话到一半,陈到便打断了他的话,道:“这点就不必天乌坷将军你担心了,我会整编他们,暂时且纳入我部吧。”
天乌坷闻言,不由一愣,其实他适才是有意劝陈到把羌胡人都给杀了,以除后患。但这下见陈到根本无意杀害他们,只好点头应道:“好吧,那就如陈将军说的吧。”
当夜,正是三更时分。不知为何,夏侯渊忽然只觉浑身肉紧,冷汗直冒,一股不祥的预感,每每强袭而来,都会令他转辗反侧。因此这直到三更,夏侯渊还是睡不着,便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吹风,整理思绪。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夏侯渊好像预料到什么似的,顿是神色大变,急向大门走去。
须臾,夏侯渊刚是把大门打开,外面果然有一人跪定,正想喊话,这下见大门猝开,夏侯渊高大威猛的身形霍地显现出来,并且神容冷厉,不由是吓了一跳,忙称道:“小的该死,打扰了将军歇息。还请将军处罚!!”
“废话少说,如今正值深夜,你却来找我,肯定是有大事发生,到底何事,速速报来!!”夏侯渊冷声喊道,语气里更是透露出几分暴躁。
那人一听,顿是神色一变,有些犹豫起来,并有胆怯之色,好像唯恐夏侯渊听到接下来的消息,会迁怒于他似的。夏侯渊见了,立刻虎目一瞪,大声喝道:“还不说话!?若是怠慢军情,你如何担当得起!?”
那人听话,哪敢再有怠慢,连忙答道:“禀将军,适才那鄂焕派人赶回晋阳来报,说他的队伍今日与陈到的军队相遇,其军骁勇,并且匈奴人也投靠了彼军,他虽率军死战,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什么!?匈奴人投靠了敌军,鄂焕竟也输了!?那他人在何处!?”夏侯渊闻言,顿是霍然色变。那人忙是回答:“回禀将军,据鄂焕派回的人报说,那鄂焕明日之前应该能赶回晋阳。”
“哼,鄂焕小儿本以为你还有几分本事,没想到你如此无能!眼下竟还有颜面回来晋阳!?”夏侯渊听话,冷哼一声,并在内心暗暗腹诽道。
念头一闪,那股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却并无就此褪去,反而是愈发的浓烈。
“你这便下去,把军中上下一干将校全都给我叫来,让他们都到大殿商议要事!!”夏侯渊忽然沉声而道。那人见夏侯渊神容笃定,以为夏侯渊已然有计,却也放心下来,立刻拱手领命,遂是退下。
夏侯渊旋即退回了房间里面,并点燃了蜡烛。却看在烛光的照亮下,夏侯渊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并有几分落寞之色。
“诶,没想到这晋阳城始终还是守不住啊!”夏侯渊低声叹道,更是忽然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叹罢,夏侯渊沉吟了好一阵,并走到一只凳子边坐下,长吁了一口气道:“黄忠老儿的营地如今是固若金汤,并且又在营中布置了对楼、冲车以及不少经过改良的投石车,若要强攻那是不可能了。另外,那吕荡虽然已经撤去,但此人狡诈凶残,若是万一晋阳落入险境,却不知此人会不会忽然率兵杀回,万不可掉以轻心。而眼下,那陈到攻破了鄂焕的人马,正往晋阳逼来,匈奴人也投靠了他们,这般一来,晋阳的局势可谓是四面楚歌。黄忠老儿虽然这数日按兵不动,却是一直在养精蓄锐,以待时机。只要时机一到,这晋阳城想要保住,那恐怕是难于登天!而且还有不少未知的因素,若是稳重行事,那么接下来恐怕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想到这,夏侯渊不由身子猛地一颤,神色里顿显几分悔恨和忏悔,呐呐道:“阿瞒啊,阿瞒。恕我夏侯妙才无能,恐怕这回是要让你失望了。待我回去洛阳,你要杀要剐,我皆毫无怨言!”
半个时辰后,却见晋阳大殿中,两列早已站满了军中大小将领,不少人都在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发生,不过一些人已经在暗自猜测起来。毕竟如今晋阳的战局并不乐观,而且变数极多,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更何况夏侯渊忽然深夜召唤,自令人更加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