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城以南百里,有一山坳小村三面环三,前有良田无数,名曰南溪。
因为靠近浩城的缘故,所以这里的治安一向很好。百姓安居,自然便要比那些偏远地域,富庶许多。
只是财不露白,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十来个大胆的贼寇,见这南溪村富庶,竟是不顾地处浩城百里方圆,将这村子团团围住,勒索起了钱财。
按理说,小小的村落,人丁即便兴旺,但也不会太多。再加上生活富庶,应该多些花以钱财抵灾的情绪。
但这里虽与浩城相距百里,但却也沾染了些书生意气。什么舍身成仁,玉碎瓦全啊,大抵说的便是这些。
见贼寇并不太多,倒是有那么数十个人壮丁,拿起了棍棒,朝着拦在村口的那十来个贼寇,打将了过去。
但这些终究都是些庄稼汉子,即便有股子气力,但手中拾掇着的,不过是平日里翻土犁田的把势,哪里架得住那些个铁剑银枪。
在被悍匪伤了几人之后,便再没人敢吆喝着冲上前去。南溪村顿时蒙上了一层阴云。
南溪村上,有一张姓员外,因为家中公子考入了浩天书院,在这小村之中,颇受尊重。
张老员外也颇以其子为荣,所以也是旱时施粥,涝时赠药的,在村子里也是声望日隆。平日里,村中大小事宜,倒也是能说上几句话。
如今,村子被围。此等大事,老员外自然是被请到了村中祠堂,商量起了对策。
说是商量对策,实际上不过就是召集着村中老小,看看这伙贼寇索要的份额,该要如何分配。
不说均摊,而论分配。当然是因为贫富有别,总不好真的将那几户逼上了绝路。
所以,那大头总得有人出。再加上老员外平日里本就和善,今日请来,就是为了这事。
那贼寇索要的钱财虽是不少,村中几户富户凑凑,再加上老员外出的那大头,也是够的。
老员外也是直爽,二话不说,便把那大头出了。不消半日,便有人将那财帛送到了村口。
人生在世,信义为先。钱财拿了,自当走人。
可是别忘了,那些个可是贼寇。谁曾见过,贼寇跟人将信义,论道理的?
若真如此,大可不必落草了。
财帛到手,歹意再生。
贼寇们寻思着,半日的功夫,就能凑出这么些个数。看来,这小小的村子,要比想象中富有了些。
这又不是吃饭,饱足便可。既为钱财,怎的也是不管够的。
于是,翻倍!
“你们这是不讲信义!”前来交钱的是个壮汉,见贼寇反悔食言,当即破口大骂。
于是,在一顿胖揍之后,被丢在了心中。要不是寻思着留个活口传话,只怕连剩下的半条命,也得交代了。
“这么如何是好啊?”宗祠里,村长来回踱步,如那热锅上的蚂蚁。
如今贼寇反口,他自然明白这些贼寇胃口极大,只怕再多的银钱,也是填补不来的。
欲壑难填,说的便是如此。
可问题是,村口被堵,进出不得。这可怎生是好?
“要不?我们求援吧?老员外家的公子,不是在浩天学院求学吗?不如我们修书一封,求浩天府的先生们,来救救咱们?”
浩天府虽涉足江湖,但其下学院众多,教书育人。所以民间高息喜欢称他们为先生。
“鞭长莫及,这百里路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今悍匪当前,只怕是连村子也是进出不得。”
“难道,真要再凑钱给他们?”
说这话的,乃是村中的一富户。之前那笔,他便没少出。此时说这话,倒不是小气,而是心疼。这天底下的钱,从来就没有白来的。
肉包子打狗的道理,谁个不懂?更何况这包子,先前就丢了个了。
“按我说,大伙一起上,我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还真干不过拿十来个毛贼!”这人头缠白纱,正是先前送钱去村口,却被爆打了一顿的壮汉。
这话,顿时引起了许多人的附和。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只是他们刀尖斧利的,只怕比之砍瓜切菜,也难不倒哪里去。”热血容易蒙蔽理智,但也能述说事实。若不是先前就吃过了亏,也不会有着之前花钱消灾的那么一着了。
“村里不是有铁匠铺嘛。我们连夜打出几把刀剑。我就不信,还砍不死那些个混蛋。”那缠着白纱的壮汉显然怒气未消。
“那王铁匠打上几把菜刀还行。兵刃,只怕还是不行。”村长叹息道:“再说了,打造兵刃需些时日。那些贼寇哪里能等。”
“不如知会那些贼人,就说宽限我们些时日筹钱。”那是村中的教书先生,听说早年曾在书院中读过几年书,学识尚属渊博。
“即便如此,可我们去哪里找那么些个矿石?”村长又是砸出一个难题。
村中就算砸锅熔铁,没有上好矿石,打出的兵刃只怕还不如那菜刀。
这时,那张老员外终于开了口,“我早年营生,曾屯了些矿石,倒是不错。”
如此,矿石也有了。
于是,村长与那教书先生一同去了村口,与那些贼寇好说歹说,终是讨要到了三天的期限。
三日之后,日落之前。不见金银,灭户屠门!
“大哥,你说这两天净是打铁阵阵,只怕其中有诈。”
村口栽着一排绿杨,十几贼寇呆在那绿荫之下。饿了吆喝一声,便有村民端来饭菜。渴了,一旁早有几坛子的米酒,也算香甜。倒也安逸。
只是从那村中,隐隐传来阵阵的敲击声,似在打铁。
“乡野刁民,难不成以为打出几把刀剑,就能杀得了人了!”
原来,这贼寇洞若观火,早已知晓了村中想要打造刀剑的想法。
“什么?反了他们!”贼人火气,哪里还管什么三日之约,提起刀剑就要杀进村去。
“慢着。”领头的贼人却是将人喝止,说道:“求财得财,这里毕竟临近浩城,还是少伤人命为好。”
若不是顾忌浩城日后算账,南溪村早已经片甲不留了。
“那就任由他们胡来?”贼人依然愤愤。
“自寻死路罢了,我们也趁此休整。三日后,屠村!”
村口处的一幕,村中自然看不见。此时此刻,几个壮汉正“呼哧、呼哧”的拉着风箱,将那炉火烧得通红。
一块块矿石也随着炉火点点的变红,最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溶解开来。
另一旁,几个壮汉赤裸着上身,轮着手中的锤子,正应力的敲打着,溅起一蓬蓬的火星。
一件件铁器,正在这个小小的铁匠铺中慢慢的成型。
转眼,三日已然过去,正是那日薄西山之时。
按照约定,村长带着一个布袋来到了村口。当然,村中少壮尽皆来了。百八十号人,拥堵在村口,面色很是不善。
不善,并非扬恶,而是一种姿态。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姿态。
看着来势汹汹的村民,那群贼寇并不太在意。反倒嘿嘿怪笑几声,带着嘲弄之意。
“东西呢?”
这本就是三日之约得重点,自然是要提的。即便老村长手中的布袋已经很是显眼。
“拿起。”村长手中的布袋往地上一放,慢慢的向着身后的村民处退去。
贼寇中走出一人,来到那布袋之前,斜眼瞄了一眼,歪着脖子说道:“这数目,似乎不对吧?”
看都没看,仅仅凭着一瞥,就说出这话。显然,是在找茬。
既是找茬,村民自然不干。那些壮汉已经破口大骂。什么出尔反尔,不讲信义之类的词句,哗哗的向外冒着。
这情景,村民事先已有所准备,自然不再畏惧。不畏惧的第一表现,便是如现在这般的谩骂。
“嘿嘿,这几天砸锅炼铁的,该累了吧?”那贼人嘿嘿一笑。
“都别藏着了,拿出来吧。到时别说爷们几个,欺负你们手无寸铁。”
贼人这话刚落,那些少壮顿时向前踏出一步,各自从身后拿出了一起。锄头、犁耙、柴刀、长镰,应有尽有。
“哈哈,果然是群刁民。忙活了三天,竟然真在打菜刀啊!”贼寇哄堂大笑。
“既然如此,那便全都去死吧。”
贼寇说着,便朝村中冲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先前走出,瞄了地上布袋的那名贼寇。近水楼台,离得最近的他,自然第一个冲到。
看着那群手中拿着农具的村民,眼中尽是一股狠戾的血色。仿佛,在他刀下即将飞溅而起的血水,提前印染了他的双眼。
“轰!”
这贼寇来的快,去的更快。也不知从哪里想起了这么一声轰鸣。举刀的贼寇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
后续冲来的贼寇看着倒飞而出的身影,顿时愣住了。其中更有一人被那身影一道砸飞了出去。
愣住的贼寇朝着村民处一望,一个圆管状的器物立马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很快,他们便发现这样的圆管大概有着五个,其中一个正在冒着白烟。
愣住的不仅是贼寇,还有那些个的村民。
原来,这东西真的这么厉害啊!